在息壤下的數位、原民性、森林、生態系的情觸氛域
前後看2021年,幾則藝術活動的摘要
沒有意圖要評點台灣2021年藝術展覽(視覺藝術,很籠統的名稱)的排序,或透過這項年度性質的票選來彰顯怎樣重要的美學情勢;說得更白,事情不會突然冒出,藝術創作的美學路線從來就不是單一的,也沒有哪個比較重要。本文擬就當代藝術的數位科技性、踏查在地歷史、地誌書寫、後人類世生態學或原民性等項,速寫其中的圖譜,特別是數位科技匯入原民性的可能態勢,事實上早已是進行式,但在創作思維上則頗值得多方探問。
先就其數位科技來說,我們從規模組織來看,黃文浩成立的「在地實驗」(ET@T)必須記上歷史一筆,以製作團隊推動「漫遊者―2004國際數位藝術大展」與2005年「B!AS―異響」國際聲音藝術展(策展)是該領域的策展濫觴(前者策展人為王俊傑,後者是王俊傑與黃文浩),隨後2006年由「在地實驗」承接台北數位藝術中心而每年舉辦台北數位藝術節的十年努力經營,在此期間,策展人與學者邱誌勇以標題〈蹣跚步伐,艱履十年〉為文回顧這段歷史。科技藝術?或數位科技的藝術實踐?或許未來某日,我們無須有藝術類別的化約,冠上技術名詞來宰化藝術的豐饒,或被發包為可消費的文化建案,正如我們無須囊括一切,荒唐地,把西方繪畫從古典時期到現代印象派通稱為「透視光學繪畫」;又或人類能倖存致遠到「星際世」,類似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所說的新星世(Novacene);那時,我們的感性形態與創作或許無需藝術名號,生命型態的能思(noetic)與表現沒有科別畛域的需求,因為我們未來學的技術物或許能貫通於感知與人造物,既能給後者以區塊化的實用操作,又能總體性地給予詩性的創生。這種願景,說是幻想也罷,不可能的神境也行,卻是一個「不可能」的必要設置,而事實上我們正向前邁進。2020年,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成立了「科技媒體實驗平台」舉辦多項展演與論壇,進行所謂「以跨域、共創、協作及媒合方式,打造文化與科技的跨域實驗」。此外,策展人沈伯丞自2020年起即已展開籌畫的藝術計畫「再.創世Cybernetic」,值得注意。此計畫透過先期的多次講座為未來的展覽做準備,誠如策展人所言,其理論基礎是「演化控制學(Evolutionary Cybernetic),探討仿生學(Bionics)、人工智能(AI)、嵌合體(Chimera)、賽伯格(Cyborg)與環境控制學(Geo-Cybernetics)等新知識技術所構成的未來生命圖象」。這該是時候讓我們去領會藝術理論、創作或美學詞彙的更迭,蘊含其中的技術語言指引著新銳感受的蛻變。
透過數位建築概念設計一直徑12公尺、高6公尺之球形構造「Dome」,圖為演出現場一景。
(攝影:林冠名;圖版提供: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對於西方文藝復興以來的人文主義的視覺機制,數位科技性是否轉移了它以人為中心的寰宇/世界觀,有助於所謂的「去人類中心主義」――包括藝術創作?是否「寰宇」為科技所包抄、制化,最後有演變成殃及宇宙眾生的極權生命政治之虞,或遭到反噬而陷入無明與自我毀滅的境地?抑或是科技能跟「寰宇」祕響旁通,與之和諧共振又創生彼此,真如洛夫洛克的樂觀期待,是碳基生命、人與矽基生化體的協作無間?2020年,周巧其與胡悠揚於就在藝術空間的合作展「Biosignal 信釋―Y2K」之所謂的生態藝術(Bio art),或C-LAB「實驗通信 CREATORS 2020-21」展,陳志建在無風的白盒子空間裡展出的〈自然負刻〉是透過AI人工智能的採集與學習技術終至擬仿自然風勢的動態,諸如此類創作的路徑之岐出,不及備載,尤其是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全球疫情爆發以來,後人類世的理論與生態學或其危機的交互闡述更加緻密,2020台北雙年展及議題「你我不住在同一星球上」的結束不會是生態課題的截止。在該展「實地星球」展區裡,張永達的作品〈scape.unseen_model-T〉藉由國內外科學機構與學院的技術協助,將太魯閣峽谷立霧溪溪水的湍流系統轉譯成藝術裝置,今年(2021)該展移師法國龐畢度中心梅茲分館(Centre Pompidou-Metz)展出,此作則置入子議題更為精準「地球臨界區」(La Zone critique)的脈絡裡。
在白盒子空間裡,藝術的意識型態是否構成問題,譬如說,視野狹隘,是藝術展演在西方資本主義文化邏輯下的美學侷限?這是相當籠統的習見,因為藝術跟場所的關係在意指上無法一概而論,但評價可見仁見智。(全文閱讀560期藝術家雜誌)
【1月專輯│2021視覺藝術年度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