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飾與藝術的模糊分界
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從柯爾達到孔斯—藝術家的首飾」特展
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2018年3月7日～7月8日
許多現代與當代藝術家都對首飾的製作都相當感興趣，而他們的首飾也常帶有自己長年實踐而特有的藝術語言。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Musée des Arts Décoratifs）近期展出的「從柯爾達到孔斯：藝術家的首飾」特展，試圖以「藝術家的首飾」，劃出一條不同以往的，認識現當代藝術與藝術家的途徑。
這次展覽展出藏家黛安娜．維內（Diane Venet）卅年來近二百卅件的收藏，有些則是從藝廊與其他藝術家家屬所借來的藏品，共計有一百五十位藝術家創作的首飾展出，當中不乏許多重要的藝術家。
借展的黛安娜．維內是法國藝術家伯納．維內（Bernar Venet）的妻子。伯納．維內的作品常常根據展出地點的特性，創造各種巨型的金屬圈或幾何造形。有一次伯納．維內以銀質材料圈住黛安娜．維內的無名指做為訂婚戒指，此舉啟發了黛安娜．維內對藝術家首飾的興趣。她發現，藝術家製作的首飾常常帶有他們生命中的一些重要故事，製作的動機往往充滿各種生命的熱情，或是他們對微小物件的興趣。因此藝術家的首飾開啟了她的收藏之路。
但要如何看待藝術家做的首飾？它們與真正的「藝術作品」的區別在哪裡？這些藝術家的首飾常常與他們的繪畫和雕塑作品擁有一樣的名字，被藝術家們以相當於真正的藝術作品一般慎重地看待。它們以同樣的方式被創造，擁有同等的美學、詩性、挑釁的意義、批判的力道，甚至是幽默感。這些首飾唯一可以與真正的藝術作品區別的地方，是他們的「用途」與「功能」，因為它們是被設計用來穿戴的。
可是許多藝術家卻不這麼想，反而利用首飾的「物件性」與「功能性」來思考首飾，特別是致力於突破藝術與日常物件界線的藝術家們。藝術家首飾不屬於高級珠寶（haute joaillerie）的奢侈品世界，亦不是一般量產的商品。藝術家的首飾常常被他們當作創作場域的另一種延伸與擴展。這檔展覽引領觀眾思考：如果從藝術家的首飾來認識他們的創作，或許也能織起藝術史中其他鮮少被談論的面向。
伯納．維內 不定的線戒指 1998 金 單一件 黛安娜．維內藏（Photo: Greg Favre, Paris）©Adagp, Paris, 2018
藝術家的故事
首飾大多需要使用傳統的材料，如：金、銀、銅與琺瑯製作，藝術家若不懂相關技術，多半是設計後委託專業金匠製作，少數則由藝術家自己親手製作。而這些藝術家親手製作的首飾，常常是他們嘗試做給情人或親友的禮物或紀念品。比起他們的作品，他們的首飾或許與他們自身的生命歷程和情感表達更密不可分。
亞歷山大．柯爾達（Alexander Calder）就是一個對首飾製作相當熱中的藝術家。柯爾達曾為妻子路易莎．柯爾達（Louisa Calder）製作過不少首飾，還將女兒的乳牙做成墜飾送給她，也曾以他親製的手鍊送過藝術家好友米羅，更送過項鍊給夏卡爾的妻子，而杜象的妻子阿萊西娜．堤妮．杜象（Alexina Teeny Duchamp）與佩姬．古根漢（Peggy Guggenheim）也都是柯爾達致贈的對象。柯爾達一生所製作的首飾約超過一千八百件，許許多多他與家人的情誼蘊藏其中，也串起許多他與藝術家朋友之間的故事。
然而，穿戴首飾並不只是個平凡的舉動，「穿戴」首飾如同「展示」藝術作品一樣，首飾的存在本身常常是眾人眼光好奇的對象與話題的焦點，有著展示、被看見與被珍藏的需要。除了將首飾做為贈與的禮物，藝術家們也常常將首飾與微型作品當作是他們創作的一部分，將他們在繪畫與雕塑中的研究擴展到所製作的首飾當中。
亞歷山大．柯爾達 皮帶扣 約1940 單一件 黛安娜．維內藏（Photo: Sherry Griffin, Brooklyn）©2018 Calder Foundation New-York, Adagp, Paris
前衛藝術家與人臉造形
有些前衛藝術家特別常以人的面孔來研究新的風格與形式，這樣的傾向也反應在他們製作的首飾上。特別是將人臉做為創作對象用以分析與分割成為各種新造形的畢卡索，也曾製作不少人臉造形的墜飾；安德烈．德朗（André Derain）許多加上珠寶的銅製首飾，展現了他藝術生涯中對於非洲文化，特別是對貝南（Bénin）藝術的熱愛。
超現實主義與物件
基於首飾本身是「物件」的特性，幾位著名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們，如尚．阿爾普（Jean Arp）、曼．雷（Man Ray）、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等，擅長利用各種想像創造與物件原本功能相異的首飾，或者將各種不同功能的物件組合在一起。達利著名的〈湯匙與梳子手錶胸針〉有常常在他繪畫作品中出現的軟時鐘，同時又身兼梳子與湯匙，但同時這三者都不是，因為它說到底還是一只胸針。
拼貼、集合與物件
若戒指自古有著訂盟、聯姻的意味與權力的象徵，擅長操作破損的海報，找尋文字詩意，推敲其中商業、政治意義的藝術家雅克．維勒各萊（Jacques Villeglé），則緊扣戒指的這層意義，以三個貨幣代號：日圓（￥）、歐元（€）與美元（＄）組成「￥€＄」，題為〈YES〉的戒指，在商業與政治的協盟上有著不言而喻的意義指涉。
其他新現實主義（Nouveau réalisme）的藝術家們的首飾，則多半延續其在藝術史上幾個最具突破性也最著名的操作語彙，例如藝術家阿曼（Arman）的胸針有他「堆積」系列與他1970年代以後將舊物聚集起來的手法。而以「壓縮」系列打響名號的凱撒（César），曾請他的客戶將自己最有紀念價值或家族的家傳首飾交給他，並將之壓縮成一個新的墜子。而他也將自己「人體翻印」系列中最具代表性的〈乳房〉做成項鍊、〈大拇指〉做成袖珍版作品。
薩爾瓦多．達利 湯匙與梳子手錶胸針 1957 金、琺瑯 版本6 黛安娜．維內藏（Photo: Philippe Servent, Paris）©Fundació Gala-Salvador Dalí, Adagp, Paris, 2018
曼．雷 視覺光學主題面具 1974 金 版本79/100 黛安娜．維內藏 Par Gem Montebello.（Photo: Didier Ltd, London） ©MAN RAY TRUST Adagp, Paris 2018
馬克思．恩斯特 三角頭形胸針 1959-1960 金 版本8/8 黛安娜．維內藏 Par François Hugo.（Photo: Sherry Griffin, Brooklyn）©Adagp, Paris,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