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紐約現代美術館「亞德里安.派普:直覺合成物(1965-2016)」
紐約現代美術館/2018年3月31日~7月22日
撰文/謝佩君(藝術家2018年6月517期)
沒有人知道紐約的4月還會下起大雪,於是你無法預期星期一的午後,紐約現代美術館會充滿擠進室內吹暖氣的觀光客們。你無法責怪他們,只能怪罪機緣讓你在最壞的時間來看亞德里安.派普(Adrian Piper)的回顧展;展覽應許觀眾們享受一對一私密觀賞經驗,但同時要求觀眾打起精神、全神貫注。你希望那些可能一生就來這麼一次紐約的旅人們(幸或不幸地遇到4月雪),沒有被梵谷的〈星夜〉或莫內的〈睡蓮〉絆住手腳,有著被全世界應許的耐心,不疾不徐地被各種垂直上升的機器牽引著,帶著半被人群折磨到精神耗弱的身軀,來到六樓看這檔亞德里安.派普的展覽。
如果夠幸運的話,你會先看到被投影在牆上,2007年派普在柏林亞歷山大廣場的表演作品〈亞德里安搬到柏林〉。因為和美術館的策展安排相左,你還沒看到白牆上的策展論述,可能還不知道派普是什麼樣的藝術家,但你會看到一個戴著墨鏡的銀髮女子,在熙來攘往的廣場上,隨著當時在德國流行的House舞曲,高舉著雙手歡快舞蹈,指尖、手肘等各處細緻的關節和腳步都踏在音樂的拍點上;正午的太陽在她身後映成一圈光暈,在她身前投下精準銳利的影子,而影子也在跳舞,仿若是能夠越過機構、制度、疆界束縛的生命。在這場長達一小時,挑戰耐力與體能的即興舞蹈裡,除了想要慶祝自己的移居:從紐約到柏林外,這支舞也是派普送給柏林的情書,儘管兩德的統一建立在所有相斥的事物裡。
「在西柏林裡,所有的事物都被展示著、打著廣告,不斷更新、重建,和霓虹燈與搖滾樂連在一起;但在東柏林裡,上述這些事物都不存在,人們看起來異常壓抑,冷淡得像是陌生人一般,但眼神卻牢牢地盯著我的Levi’s牛仔褲。」派普在1978年短暫的柏林行裡寫下這段話,在近卅年後,她又穿起牛仔褲,在流行House舞曲裡的舞步中,找到東西柏林共同享有的經驗與空間。
〈亞德里安搬到柏林〉只是這次展出的兩百九十件作品之一,「亞德里安.派普:直覺合成物(1965-2016)」這檔歷時四個月的展覽,不僅是紐約現代美術館創館以來,頭一次將完整的六樓展場用來展出仍在世的當代藝術家作品,也是策展人克里斯多福.謝利克斯(Christophe Cherix)與派普長達四年共同合作的成果,展出的作品詳盡地呈現派普在長達五十年創作生涯中對多項不同媒材的探索,如素描、攝影、紙上作品、錄像、多媒體裝置、表演、繪畫、雕塑與聲音作品,一長串的清單包含所有可能被藝術家定義為媒材的各式物質。展覽的規畫採取編年式的方式進行,由派普在1960年代中期,為探索藝術創作極限而服用LSD所作的素描創作(LSD在當時仍屬於合法藥物,而派普在6個月中僅服用6次)做為起始,發展至受索爾.勒維特(Sol LeWitt)影響後,以雕塑、即可拍與地圖等觀念藝術慣常語彙所創作的作品、1970年代的「神祕人物」系列,以及自1980年代至今的一系列具政治訴求,涉及種族、性別、女權等議題的裝置與表演作品。
派普跨媒材、議題多元的作品也是其多彩人生的投射。非裔美籍的亞德里安.派普於1948年出生於紐約,她將自己定位為第一代的觀念藝術家(和索爾.勒維特與唐納.賈德〔Donald Judd〕同期)與分析哲學家;以康德研究拿到博士學位的派普,也是第一位以非裔女性身分拿到學院教職的女教授。然而在2008年,已移居柏林三年的派普因被美國國土安全部列入出入境觀察名單,而拒絕回到美國,更因此被衛斯理學院終止其哲學教授的終身職位。值得注意的是,派普在2012年拋棄非裔美籍的身分與國籍,她在公開聲明,同時也是作品的〈阻撓計畫、願望破滅、一段尷尬的時刻〉裡陳述:
「親愛的朋友們:自六十四歲的生日開始,我決定改變先天設定的種族與國籍。因此,我新的種族設定非黑非白,而是以6.25%的灰色,用來紀念我1/16的非裔美籍血統。我的新國籍將不會是非裔美籍,而是盎格魯德裔美國人,用以反應我主要的英國與德國血統。請加入我一起慶祝這場在沒有意義的行政區分標籤,以及無謂的機構控制下的新冒險。」(全文閱讀517期藝術家雜誌)
派普跨媒材、議題多元的作品也是其多彩人生的投射。非裔美籍的亞德里安.派普於1948年出生於紐約,她將自己定位為第一代的觀念藝術家(和索爾.勒維特與唐納.賈德〔Donald Judd〕同期)與分析哲學家;以康德研究拿到博士學位的派普,也是第一位以非裔女性身分拿到學院教職的女教授。然而在2008年,已移居柏林三年的派普因被美國國土安全部列入出入境觀察名單,而拒絕回到美國,更因此被衛斯理學院終止其哲學教授的終身職位。值得注意的是,派普在2012年拋棄非裔美籍的身分與國籍,她在公開聲明,同時也是作品的〈阻撓計畫、願望破滅、一段尷尬的時刻〉裡陳述:
「親愛的朋友們:自六十四歲的生日開始,我決定改變先天設定的種族與國籍。因此,我新的種族設定非黑非白,而是以6.25%的灰色,用來紀念我1/16的非裔美籍血統。我的新國籍將不會是非裔美籍,而是盎格魯德裔美國人,用以反應我主要的英國與德國血統。請加入我一起慶祝這場在沒有意義的行政區分標籤,以及無謂的機構控制下的新冒險。」(全文閱讀517期藝術家雜誌)
亞德里安.派普 後退的正方形 1967 梅森奈特纖維板、木框 91.4×91.4×22.9cm 柏林亞德里安.派普檔案研究基金會藏(Photo: Timo Ohler)©Adrian Piper Research Archive Foundation Ber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