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眼中的美,對抗整個世界的惡意
「大衛.瓦納羅維奇:歷史讓我徹夜未眠」回顧展
紐約惠特尼美術館/2018年7月13日~9月30日
將私人的事物公諸於世,是個深具強大效應的行為。——大衛.瓦納羅維奇(David Wojnarowicz)
來到紐約惠特尼美術館「大衛.瓦納羅維奇:歷史讓我徹夜未眠」的展覽樓層,電梯門一打開,迎接觀眾的是藝術家大衛.瓦納羅維奇的自畫像,只不過畫面中的他有一半的身體著了火,另一半則繡上殘缺的世界地圖,手臂上有著像是刺青般、不同時區的時鐘和地球圖樣,而畫面左下角有個著了火的人,哭嚎奔跑著。這幅自畫像乍看之下,令人不甚明白其中意涵,甚至有點困惑:畫中人那抑鬱卻堅定的眼神直瞪著觀眾,是在乞求聆聽,還是控訴那令藝術家徹夜未眠的歷史?
紐約惠特尼美術館推出的瓦納羅維奇回顧展,堪稱是截至目前為止藝術家作品最完整的呈現。自1970年代起,這位傳奇性的藝術家創作了一系列的作品,範疇之廣橫跨攝影、繪畫、音樂、錄像、雕塑、寫作及社會運動。在標誌著豐沛創造力與劇烈社經文化改變的1980年代,許多新興運動諸如街頭塗鴉、概念攝影及表演藝術,以及新表現主義繪畫的交互影響,讓紐約這座城市成為瓦納羅維奇的實驗與創作平台。然而,瓦納羅維奇拒絕單一風格,廣泛使用不同創作技術來展現其激進藝術形式的可能性;同樣地,他不信任保守主義復甦下既有的社會框架,因此將自己的作品多元化做為滲透主流文化的一種方式,並將所謂的局外人視為創作的主題。身為酷兒(Queer)並在生命後期確診罹患愛滋病的瓦納羅維奇,成為充滿熱忱的倡議者,在眾多朋友、愛人及陌生人因政府的消極作為而死去時,替同為愛滋病所苦的同胞們奮鬥。瓦納羅維奇的作品記錄且揭示了美國歷史上一段危急的日子,展開性、靈、愛與失去等主題的對話。
大衛.瓦納羅維奇 無題(綠色的頭) 1982 壓克力合成木板 121.9×243.8cm Hal Bromm and Doneley Meris藏Image courtesy of the Estate of David Wojnarowicz and P.P.O.W, New York其實,早期的瓦納羅維奇嚮往成為一名作家。1979年夏天,廿四歲的瓦納羅維奇剛從巴黎返回美國,用借來的相機拍攝三位好友戴著法國詩人亞瑟.韓波(Artur Rimbaud)真人大小的面具,遊走在紐約街頭的系列作品。影像中出現的地點,都是在瓦納羅維奇人生中具有重大意義的場所:地鐵、時代廣場、康尼島、全天營業的傳統美式餐廳及哈德遜河碼頭等。如同一個世紀前的韓波,瓦納羅維奇拒絕既有的普世分類標準,尋求新穎且大膽的方式來參與世界的運作;某種程度上,兩人都自認是局外人,如韓波的名言:「我即他者」(Je est un autre)。
1980年代早期,無穩定收入的瓦納羅維奇將撿拾資源回收物時所搜集來的超市海報、廉價印刷物,甚至垃圾桶蓋等,融入當時的藝術創作。藝術家賦予這些被人們丟棄、遺忘的物品新生命,也可說是具有一種激進的可能性。或許是對被遺忘之物產生興趣,瓦納羅維奇深受位於哈德遜港口、被棄用的碼頭吸引,愛上這無用之地散發出的自由氣息;他似離群索居的孤狼,徘徊、探索動物本能的原始慾望,同時也在那寫作或創作藝術。
「大衛.瓦納羅維奇:歷史讓我徹夜未眠」展場一景(Photo: Ron Amstu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