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疫情危機中體現韌性
2020台灣數位藝術發展綜覽
2020庚子這一年在全球疫情衝擊之下,各國紛紛關閉國境,觀光經濟、藝文消費與常民生活均面臨前所未有的劇烈衝擊,各國政府紛紛提出紓困計畫。在台灣,文化部分別在「減輕營運衝擊」、「艱困事業員工薪資與營運補助」、「貸款利息補貼」、「振興」與「場館租金減免或規費補貼」等類別上補助實際投入共計近新台幣47.2億元。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也針對藝文紓困提呈兩梯次的「國際交流超疫計畫」,目前也正在進行第三梯次的甄選。這些專案計畫式的補助雖然無法確切地振興整體藝文事業生態,但對藝術家、民間藝文團隊與機構有著實質的助益。數位藝術展年度性的節慶展演皆因原本就規畫於年底舉辦,故未真正受到上半年嚴重疫情的影響。第十五屆台北數位藝術節以「01_LOVE愛情數據」題,看似一個議論網路戀情現象的小清新的展覽,然其論述從網路戀情產生、愛情風險管理、監控資本主義邏輯,到性愛機器人形象等巨大命題間的快速轉折,突顯出展覽命題與展出作品之間無法聚焦的致命問題,例如:雷菲克.安納多爾(Refik Anadol)的名作〈消融記憶〉與展覽命題之間似乎也無太大的關聯性;又如,在展覽空間敘事的規畫上,以一種學生繳交作業的水準,使得國際藝術作品完全失去其顯著性。
雷菲克.安納多爾〈消融記憶〉於第15屆台北數位藝術節「01_LOVE愛情數據」展場一景
(圖版提供:台北數位藝術中心)
相較於台北數位藝術節的散漫無章,2020桃園科技藝術節儘管在空間與資源條件上不如台北,但在主題與內容上則呈現出相對清晰的主題,其以「當然耳」為題,強調耳朵做為人類唯一無法閉鎖的感官,從日常生活出發,探索被人們視之為理所當然的聲音,如何呈現出多元不同的面向。較為特別的是,本屆桃園科技藝術節開始舉辦「第一屆桃園科技表演藝術獎」,展現科技藝術與表演藝術跨域實踐的新契機,讓在台北數位藝術節平台上夭折的「數位藝術表演獎」重新獲得一個新興平台的契機。
王仲堃、吳秉聖、廖海廷、鄭伊里〈聲音小公園〉於2020桃園科技藝術節「當然耳」現場一景
(圖版提供:2020桃園科技藝術節─當然耳)
除了文化部、國藝會的紓困計畫政策以及年度性的展演活動之外,本年度尚有兩件與科技藝術整體環境發展的重大事件。首先,科技部在前部長陳良基的主導之下,以跨司(工程司、人文司)的合作關係,開啟「科技藝術學門」的籌備,並在5月舉辦了一場線上座談會。儘管科技部慎重地由部長與兩位司長親自主持,並邀集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與會,然因學門的前導規畫被誤導到以「創新科技」與「應用導向」為主的發展方向,而失去學門應有的全觀性視野與藝術主體性。所幸,在科技藝術領域的專家學者以及創作實踐藝術家們的熱烈討論之後,科技部邀請「藝術學門」召集人李傳房教授,以專案計畫的方式,舉辦多場座談會,廣收學界意見,並預計於2021年做成具體建議,供科技部參考。
此外,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以下簡稱「C-LAB」)因不斷遭受外界質疑其定位不清,致使明年度(2021)的預算未獲行政院核定編列。儘管C-LAB2021年仍將持續執行2020年受疫情影響暫緩之預算,但可想像的是,整體營運將陷入困局,人事也將更為動盪。從C-LAB短暫數年在風雨飄搖中的發展可見,台灣的國家藝文發展政策須更具有永續性,不能因主政者異動而有變遷偏廢,更不能以短期計畫式的專案方式來經營。於此之中,執政者更須體認「文化實驗」的積極目的,並非在結果論中的KPI數值,而是文化韌性向下扎根的實踐力。當國家藝文政策重點發展計畫中的文化科技成為首重之要,台灣在發展科技藝術本應更重視「實驗性」與「創新性」;同時,也更須加關注地方的人文特色、國家總體競爭力,藉此發展出具有獨特文化色彩的成果,並提昇整體國際藝術創作的競爭力。
C-LAB在園區全面打開後,逐步重塑園區景觀,並以「交幻場Wonderland」跨域計畫轉化公共空間。許巽翔〈發散度〉是以建築團隊DMO〈磚循環〉為共構體,透過在其頂層裝置高瓦數雷射燈線直射天際。(攝影:呂國瑋;圖版提供: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跳離文化政策、機構館舍與年度展演的焦點後,特別值得重視的是,陶亞倫的個展「無處不在的幽靈」,其巧妙地讓科技隱身、藝術美學現形,以創新科技為媒材提呈當代科技治理之術,討論隨著時代更迭,治理技術變得愈來愈潛伏,愈來愈沒有規則,且無處不在,使得人們隨時都有可能被驅趕出自己的私密領域、被剝奪生存的自由,實現從虛擬到實體的全面滲透,對意識與靈魂的全面控管,使得當代技術加上威權專制形成一個猶如「幽靈」般,無所不在、前所未有的超高效統治系統。不言而喻,擬真科技轉變人們對於真實的認知方式,它所創造的虛擬真實並非僅是真實的模擬、再現,它不僅顛覆了物質真實的概念,更創造出一種似真非真的超真實,甚至,它所顛覆的是「真實」在傳統文化中的根本概念。更重要的是,電腦科技已然成為當代影像藝術的核心,在數位世代之中,影像不再依賴於攝影機捕捉的真實素材,而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回歸於「繪圖」本身。儘管這種電腦繪圖依舊依賴於滑鼠等電腦中介媒材,但是在此之中所謂機械捕捉的「真實素材」(live action material)之於傳統視覺影像生成中的神聖性已全然消融。(全文閱讀548期藝術家雜誌)
觀眾體驗陶亞倫「徘徊的幽靈」系列作品。「無處不在的幽靈─陶亞倫個展」展場一景。
(圖版提供:台北當代藝術館)
【1月專輯│2020視覺藝術年度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