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不扣的現代藝術之父
泰納的現代世界
倫敦泰德英國美術館/2020年10月28日~2021年9月12日
倫敦泰德英國美術館此刻正舉辦「泰納的現代世界」,英國畫家泰納(J. M. W. Turner)一百五十件從1790年代的早期建築繪畫到1840年代晚期的蒸汽動力畫作陳列於八個展間,探索他一生如何契合時代的脈動,創作出新的、具革命性的藝術。
泰納 雨、蒸汽和速度─西部大鐵路 1844年展出 油彩畫布 91×121.8cm 倫敦國家藝廊藏
©The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出生卑微,成就非凡
為了要了解泰納,我們須把時間往前拉回到他的童年。1775年泰納出生於倫敦柯芬園,父親是假髮製造商兼理髮師,母親來自肉商之家,在他七歲那年妹妹過世,母親因憂傷過度變得瘋狂,從此再也無法恢復正常,於是泰納被送到舅舅家。從小未有過一絲母愛的他常感到憂慮,性格變得怪異,但滿懷雄心壯志,總是日以繼夜地作畫。
舅舅家位於倫敦泰晤士河畔,退休後搬到伯克郡(Berkshire)桑尼威爾(Sunningwell)。泰納經常在這兩個地方四處觀察,描繪河岸景象與建築物,也養成邊看邊畫的習慣。十一歲前泰納也在肯特郡(Kent)的小鎮馬蓋特(Margate)待過,專注於建築物與透視法的練習,馬蓋特往後成為他的眷戀之處,晚年經常回來重溫舊夢。
泰納年少時就能靠繪畫養活自己。法國大革命爆發時泰納十四歲,剛進入皇家藝術學院(Royal Academy of Arts)就學,在學院創始人兼第一任校長約書亞.雷諾茲(Sir Joshua Reynolds)的調教下原想朝向建築發展,之後接受建築師小托馬斯.哈德威克(Thomas Hardwick Jr.)的建議繼續作畫,因此學習希臘羅馬歷史、描摹古雕像與人體素描,隔年在皇家藝術學院的夏季展呈列一張水彩畫,之後每一年都有作品展出。每年夏天泰納會到各地旅行、素描寫生,冬天再回到工作室作畫;廿七歲正值意氣風發時他已被選為皇家藝術學院的正式成員,直到今天還沒有其他藝術家能像他一樣衝得這麼快。
當刻的主題
泰納早期受到不少藝術導師啟發,例如地形繪圖師托馬斯.馬爾頓(Thomas Malton)、哈德威克等幾位建築師,以及詹姆士.懷亞特(James Wyatt)和老約瑟夫.波拿米(Joseph Bonomi the Elder);刻畫當代主題方面則有以描繪海事與設計倫敦戲劇舞台聞名的畫家菲利普.詹姆斯.德.路德堡(Philip James de Loutherbourg)的指引。1793年法國向英國宣戰,英國政府擔憂境內掀起革命而開始鎮壓激進份子。當時很少藝術家會觸及時事與政治性主題,泰納是少數關注因政治動盪產生社會變化的藝術家。
泰納 伍爾弗漢普頓的亥格林 1795 水彩紙本 31.7×41.9cm
伍爾弗漢普頓藝術與文化中心(Wolverhampton Arts & Culture)藏
在英國四處旅行,各式變化盡收眼底,這些都納入泰納早期的建築繪畫,包含磨坊、鑄造廠、煉鐵廠等具工業特徵的景致。他記錄市民生活,畫裡反映了時事,譬如展出的水彩畫〈伍爾弗漢普頓的亥格林〉是泰納在1794年拜訪伍爾弗漢普頓(Wolverhampton)後完成的作品。他描繪當地的7月市集,有雜耍、馬戲團表演、叫賣食物的攤販與熙來攘往的人和動物,若往畫面左下方看去,可以發現一名穿著水手服的男子右手拄著拐杖站著,他身體的殘缺暗示英法戰爭換取的代價;若再往右方瞄去,則能看見一面寫有「國王╱憲法」(King / Constitution)的旗幟,說明人們對法國大革命的反感,作品流露出強烈的國族意識。
泰納 特拉法加海戰 1806-1808 油彩畫布 170.8×238.8cm 泰德美術館藏
戰爭結束後1804年拿破崙稱帝,說來有些諷刺,從英法開戰直到1815年滑鐵盧戰役法國戰敗的這廿二年間,英國卻是籠罩在帝國衝突與政治意識型態的氛圍之中。泰納逮住這個機會跑到戰地視察、跟倖存者談話,也從軍事畫家的繪圖中得到靈感,如此鑽研的精神畫出了戰役的精髓,像是早期讚頌戰爭的〈特拉法加海戰〉與〈第一戰艦歸航〉。泰納並非好戰,但認為為了和平有些戰爭是必要的。之後他的畫則出現受難者與亡者,展現難以掩飾的同情心,如1817年的〈滑鐵盧戰場〉,還有表面上看似描繪暴風雪、船難與溺水景象的〈暴風雪:漢尼拔率軍隊橫越阿爾卑斯山〉,其實是藉由自然的巨大之力來暗示戰爭的傷痛,此畫也被拿來跟古希臘羅馬的戰役相比。法國人將拿破崙喻為現代的迦太基將軍漢尼拔(Hannibal),帶領軍隊橫越阿爾卑斯山,泰納卻在畫裡將拿破崙視為一名騎著戰象的小人物,暴風掀起的漩渦吞食了他與軍隊,這件作品於1812年亮相,預言拿破崙之後的殞落。泰納不僅寫實地描繪,也用想像力與洞察力預示了歷史事件,是位不折不扣的現代歷史畫家。
(全文閱讀556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