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探來時路 林布蘭特的早期創作軌跡
牛津大學阿什莫林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策劃的「年少的林布蘭特」（Young Rembrandt）展覽聚焦1624至1634年間，也就是林布蘭特18至28歲之間的作品。一走進展間首先看到的是幾幅自畫像，而整個展覽也反覆出現許多以各種媒材、尺寸創作的自畫像。後設而言，林布蘭特以自己為習作對象所描繪的各種表情，幾乎可說是為往後的藝術生涯建立「神情圖庫」，而林布蘭特也確實以描繪細微情感與心理狀態聞名。
年輕的林布蘭特早已對老年人的神貌風采展現高度興趣，創作中流露出對於衰老的溫柔憐憫，以及被描繪對象由內而發的智慧光芒。從這些作品中，觀者可知林布蘭特絕世名作中的光影處理、戲劇化呈現，是其一生的關注焦點，從生涯早期就開始醞釀。展覽中的作品〈林布蘭特的父親〉（Rembrandt’s father）分兩階段完成，首先於1627年以紅色與黑色粉筆繪製，而後於1630年以咖啡色暈染處理，推測與林布蘭特父親的過世有關。這件作品以非常簡單的線條創作，沒有太多的色澤變化以呈現豐富光影，但畫作的氛圍卻傳達出一股溫熱情感；畫中的年邁男性微微閉著雙眼、有著跟林布蘭特一樣的豐厚鼻頭，面容讓人感覺熟悉，神情沉穩而莊嚴。
林布蘭特也繪製了許多當時最為盛行的《聖經》場景，本展的一個亮點為首度於英國展出的〈讓孩子前來與我親近〉，這件於2014年發現的林布蘭特與其他藝術家共同創作作品，有著非常明顯的塗改痕跡，甚至許多畫中人物的比例錯誤、肢體僵硬，風格也不一致；與其說是一件作品，不如說是恰巧聚集在同一張畫布上的多重風格與技法嘗試。另一件「失敗作品」是創作於1624年的〈眼鏡販商（視線的隱喻）〉，畫作顏色鮮明突兀，筆觸甚至有些笨拙粗略。
然而，林布蘭特創作〈眼鏡販商（視線的隱喻）〉大概六年後，產出了〈唉嘆耶路撒冷的毀滅的耶利米〉一作，畫作技法的純熟程度有極大的進展。〈唉嘆耶路撒冷的毀滅的耶利米〉中的光影變化非常細膩，年邁的先知耶利米內心的沉重、哀痛，以及軀體的疲憊等細膩描繪都非常生動，構圖與空間配置也更為精緻，完整呈現了《聖經》場景的敘事脈絡以及人物內心的戲劇化情感。六年的時光，對一名藝術家的創作生涯而言並非很長的時間，但〈眼鏡販商（視線的隱喻）〉與〈唉嘆耶路撒冷的毀滅的耶利米〉之間可觀的精進，顯見藝術家創作成長的路徑以及成果，激勵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