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品園藝──日本江戶時代的夢幻逸品

奇品園藝

日本江戶時代的夢幻逸品

 

　江戶時代的盆景植物種類多元，其中某些稀有品種格外受到珍愛與重視，時人譽之為「奇品」，泛指自然突變所致的植物品種，尤其以葉上突生斑紋的常綠植物最具代表性。儘管以現代的審美觀來看，「奇品」大多是形態極其不可思議的植物，但獨特的美感形式與稀珍的特質，讓「奇品」的栽培一舉躍升為時興的園藝文化，反映江戶時代特有的美學品味。

 

　在國泰民安的江戶時代，武士是最先開始熱中於栽植奇品盆景植物的族群，他們發揮獨到的審美眼光以捕捉植物生長的微妙變化，為栽種這些奇花異草不遺餘力，爾後這樣的風氣逐漸在市街的園藝行蔓延開來，這群對奇品園藝樂此不疲的同好，還會將各自培育的盆栽攜至聚會場地共同陳設，並依據葉片上斑紋的排列方式與整體美感進行品評，然後由召集人將評量的成果彙編成圖文並茂的圖錄，直到展出結束再分送給所有與會者。這些圖錄不僅記錄了植物另類的千姿百態，在奇品園藝文化的發展上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當時用以開辦品評會的植物種類甚多，除了與江戶幕府的創立者德川家康頗有淵源的萬年青，還有松葉蘭、長生草、福壽草等，透過文獻得以一窺集會的盛況。以江戶時代後期風靡一時的錦蘭為例，〈錦蘭一名．豐年草〉詳實記錄了在彥根市舉行的一場錦蘭品評會，參展的六十種錦蘭來源遍及大江南北，以當時的交通條件來說著實不可思議。錦蘭栽培風氣之盛從彼時發行的植物圖集《錦鑑》亦可見一斑，書中的錦蘭一律盛裝在記載了品種名的黑色盆缽裡，圖片右上角還印有「後白」、「中斑」、「覆輪斑」等葉子變異特徵的圖章字樣，左下角則標註了「無類」、「絕品」等評語。

 

　對於奇品愛好者而言，比起花朵，他們更加欣賞植物在莖和葉上的變化，於是諸如萬年青等類的常綠植物無疑是首選。萬年青的葉片堅實挺拔，即使到了冬天枝葉依然翠綠長青，向來是長生不老的象徵。早期的植物圖譜《萬年青譜》忠實描繪十分之一實物縮小版的萬年青，用色淡雅大方，相較之下奇品展示圖錄增添了不少裝飾的趣味，如〈萬年青五種〉將五種名貴的萬年青一字排開，繪有飛龍圖樣的靛色盆缽尤其引人注目；〈萬年青．藤浪龍．多賀丸〉則展示了兩株外形迥異的新品種，其中右方的「藤浪龍」係因葉上斑紋的生長如龍一般向上飛升而得名，左方的「多賀丸」則因葉形渾圓、酷似多賀大社授予的護身符而得名。此外，當時的名畫師關根雲停也畫了不少奇品，他將七種大小棵的萬年青間隔陳列於畫中，主要展現葉片上優美的斑紋分布，偶有黃色和紅色果實點綴在綠葉間，在色彩鮮豔的玫瑰和山茶花旁毫不遜色；另一幅〈小萬年青一覽〉不僅描繪枝葉繁茂的小萬年青，盆缽上五彩斑斕的圖樣也是觀賞的亮點，每個盆缽的右邊都標註有繪製主題，例如「七賢人」畫的是竹林，「獅子頭」則是指牡丹，其他還有「蓬萊龜」、「富士越龍」等充滿吉祥寓意的圖樣，妙趣橫生。

   

　江戶時代栽培蘭科植物的風氣相當盛行，除了前述的錦蘭之外，武士階級鍾情於種植風蘭，富豪之家則偏好石斛蘭。風蘭在當時被稱為富貴蘭，在夏季花開時節會散發淡雅清香，因此武士特別喜歡將其垂掛在車轎內，但風蘭養護不易且終年葉生數量稀少，從〈富貴蘭．都獅子〉可以看到古時採用苔蘚包覆鋪面的栽培方式，至今依然受用。與風蘭同是附生植物的石斛蘭又名長生草，其莖部可入藥並具有益胃生津的功效，但奇品愛好者尤為重視觀賞價值，對於新品種的命名也相當考究，如〈長生草．琵琶三名器銘由來〉即是選用在《平家物語》中出現的名貴琵琶「獅子丸」和「青山」來為其中兩盆不同品種的石斛蘭命名，連盆缽上的圖案也是依照名字量身打造。關根雲停也畫過石斛蘭，收錄於植物學家伊藤圭介所編寫的《植物圖說雜纂》，他筆下的「金剛」品種是當時許多愛好者賞玩的首選，特色在於渾圓的葉片表面有著細微凹凸不平的質地，畫中綠葉、黃色和藍色的盆缽、紅色台座的大膽配色也格外引人注目。（全文閱讀543期藝術家雜誌）

 

【八月專輯│藝術與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