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York, London紐約、倫敦｜慢全球化時代的洗牌──新畫廊模式？後疫情時代的反思與轉向（上）

New York, London｜紐約、倫敦

　《經濟學人》雜誌在2019年年初預告：世界經濟發展將由冷戰後的「全球化」（globalisation）時代進入「慢全球化」（slowbalisation）時代，如此的預測昭示了上個世紀於1990年代所代表的全球化熱潮將逐漸趨緩，市場、產業鏈與人才供應由跨國分工，緩步回歸到以區際和在地主導的營運模式。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既兇且猛，加速整體產業生態的重整。藝術文化領域亦是如此，許多過往已見端倪但尚未風行的趨勢，在疫情的影響下，藝文產業被迫正視這些必然的變局，包含：數位化的浪潮、零售產業實體店面衰退、大眾對於企業社會責任的期待等議題。

　商業模式堪稱「古董級」的畫廊，本質上仰仗19世紀開架零售的形式，在疫情逼迫下，也趁勢進行一系列對於商業模式的反思與實驗，針對如何平衡線上聲量、怎麼評估（並重新定位）實體店面的策略，乃至對於社會責任的立場等，在過去的一年有著不少轉向。

重整：策略反思與板塊位移

　在數位變革以及疫情的雙重夾殺下，面臨嚴冬的畫廊產業不得不進行重整，疫情期間一起起產業動盪的新聞震撼藝壇：廿六年來以策畫聞名、自紐約起家的優質畫廊蓋文．布朗畫廊（Gavin Brown） 宣布熄燈，收起自家業務，加盟格萊斯頓畫廊（Gladstone Gallery）。於此同時，合縱連橫成為同業攜手抗衡拍賣公司的藍海策略，阿奎維拉畫廊（Acquavella Galleries）、佩斯畫廊（Pace）與高古軒畫廊（Gagosian）在成功搶下巨賈唐納德．馬龍（Donald Marron）價值高達1.05億美元的藏品遺產經銷權後，因合作成效良好，隨即宣布成立新公司「AGP」，希望能於個別畫廊的日常競爭之外，團結三家巨頭的實力，以加乘後的力量搶下更多私人洽購（private sale）的生意。貝浩登畫廊（Perrotin）更宣布於巴黎成立專司二級市場的公司，與拍賣公司打擂台。

　除了業界重整的震撼彈，因應歐美疫情嚴峻的封城與在家工作新常態的推波助瀾，經濟能力許可的藝文工作者和藏家紛紛離開人擠人的大城市，前往相對宜居的鄉間與次級城市避難。如同當代版的《坎特伯里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與《十日談》，一舉讓曼哈頓富人「渡假勝地」長島漢普頓區（The Hamptons）以及零所得稅的邁阿密棕櫚灘（Palm Beach）成為暑期與疫情反撲期間，高階經理人遠距辦公的最佳所在；畫廊、拍賣行也追逐藏家的腳步，或擴點、或以特別計畫快閃展覽等形式進駐，應證英國《金融時報》對於次級城市與小鎮將坐收「疫情移民」果實的預言。

　畫廊的商業活動因封城和藝術博覽會相繼取消而大受衝擊，不得不改變習以為常的操作：藝品展示由店面、展覽攤位等實體介面轉向線上；銷售的情境也由大型、社交活動為背景，變為快閃空間中保持社交距離的交誼。

2020年10月於倫敦甫開幕的會員制共享空間克羅威爾之家外觀一景（Photo: Dan Weill）
©Cromwell Place

倫敦克羅威爾之家內部一景（Photo: Taran Wilku）
©Cromwell Place

　倫敦會員制的複合空間克羅威爾之家（Cromwell Place），無獨有偶地成為國際傳真業績大縮水的畫廊重新思考空間布局的解方，免去昂貴的租金，提供客戶辦公、展銷、倉儲以及交誼的共享場域，也為客戶打造施作、運輸、保安等技術人員的短期合作方案，縮小客戶運作的人事負擔，成為空間策略轉向的新選擇。在釋放了原先被房租卡住的資金之餘，也讓展覽與活動能夠因藝術家和計畫屬性更彈性地調整布局。如此專為藝文組織打造，又具選擇彈性的共享空間方案，不僅受到中小型業者的青睞，也吸引立木畫廊（Lehmann Maupin）成為首批入駐的長期會員。

　面對迫在眉睫的「硬脫歐」（Hard Brexit），厲蔚閣（Lévy Gorvy）、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白立方（White Cube）、佩斯畫廊等國際藍籌畫廊選擇於巴黎或擴點，或設立辦公空間，提前為撤離倫敦做足準備。而專司亞洲藝術的中小藝術經理人葛雷格．貝克（Gregg Baker）退出倫敦後，則選擇租金與人事成本相對可負擔的布魯塞爾，沒有巴黎水漲船高的花費，卻能享有地利之便，另闢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