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創造藝術的想像宇宙
藝術家工作室百年回首1920-2020
倫敦白教堂藝廊/2022年2月24日~6月5日
在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疫情肆虐全球的高峰期間,世界各地的藝術機構紛紛關上大門,面對未知的後疫情未來。即使無法公開展示藝術,許多美術館和畫廊相繼推出「虛擬開放工作室」(Virtual Open Studio)活動──通過網路直播,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能在家中參觀藝術家們的工作室。威廉.肯崔吉(William Kentridge)曾在2020年封城期間與大眾連線,分享他在封城期間所完成的作品。透過電腦或手機螢幕,觀眾隨著肯崔吉在掛滿炭筆圖畫及大量筆記的工作室中穿梭走動,同時和觀眾對話互動。對肯崔吉而言,工作室在疫情期間似乎變成了一個「邀請整個世界進入」的場域──這個貯藏思緒的貯存池透過直播的形式開放給大眾,邀請他們踏進那賦予他自由地解構與組構圖象和文字的想像宇宙。

威廉.肯崔吉 繪畫課47(紐約工作室學院面試) 2010 單頻道錄像 4’48”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Marian Goodman Gallery, Galleria Lia Rumma and Goodman Gallery ©William Kentridge
英國倫敦白教堂藝廊(Whitechapel Gallery)在疫情期間亦積極舉辦多項直播活動,而正是這樣的「開放工作室」概念孕育了其近期特展:「藝術家工作室百年回首1920-2020」。這項展覽爬梳「工作室」的歷史脈絡和發展,透過不同藝術家的作品來探討其意義與當代定位。此展聚焦於工作室的「私密性」、「公共性」和「集體性」三大方向,透過藝術作品、歷史文獻和空間再現,呈現藝術家的創作空間如何隨現代化過程、資本主義與社會動向的影響而改變,探索不同型態的工作室如何激發藝術家無盡的創造力。
工作室角落:重現偉大藝術品的「私人工作室」
百年來的藝術家究竟是如何在自己的工作室中創造出偉大的藝術作品?在展覽中,一系列「工作室角落」重現了這些實際的創作環境,從「布倫斯博理文團」(Bloomsbury Group)的凡妮莎.貝爾(Vanessa Bell)和東肯.格蘭(Duncan Grant)在英國東薩塞克斯郡的創作基地、雕塑家亨利.摩爾(Henry Moore)與芭芭拉.黑普瓦絲(Barbara Hepworth)擁抱自然的工作室,到新加坡藝術家林真金(Kim Lim)工作室中貼滿不同古文化雕塑的圖文牆,這些「還原工作室」的展示呈現了藝術家如何創造一個屬於他們的密室,並在其中發揮藝術的無限可能。

「藝術家工作室百年回首1920-2020」重現布倫斯博理文團的凡妮莎.貝爾和東肯.格蘭在英國東薩塞克斯郡的創作基地(左展牆);智利掛毯工作坊的集體作品。
其中,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創作空間是「工作室角落」的焦點之一。從1961年直到去世,培根一直住在位於倫敦南肯辛頓的小公寓,那裡不僅是他的住所,更是他創作的泉源之地。這項展覽將當時工作室的照片放大展示,其中可見牆壁及門上布滿未乾的油彩,畫架四周則是多到淹腳目的繪畫用具。照片牆下展台則展示藝術家的筆記、參考圖片和照片、書籍、雜誌與報紙,這些資料皆是培根創作的靈感來源──他撕剪、切割或折疊戀人、動物、運動員的照片,抑或是他自己的畫作、醫學和藝術書籍,創作出另人驚歎的拼貼作品。有趣的是,凌亂不堪的工作室樣貌早已深植於大眾心中,該空間與藝術家及其作品密不可分──怪誕與詭奇,瘋狂而不羈。似乎唯有揭開工作室的神祕面紗,才能真正進入培根的世界。

「工作室角落」重現藝術家創作藝術的實際環境,左方展牆展示法蘭西斯.培根在倫敦南肯辛頓的小公寓暨工作室景貌。
影像紀錄下的藝術家工作室
綜觀藝術家工作室的歷史發展,攝影術的發明是格外重要的關鍵,它催生了將工作室展示於大眾前的現象。藝術家在工作室創作的照片從1880年代崛起,當時官方沙龍的參展商開始掀起這波擺拍照。直到20世紀,由布拉賽(Brassaï)和亞歷山大.利伯曼(Alexander Liberman)拍攝的著名藝術家(如馬諦斯、畢卡索和夏卡爾)在工作室中的照片,於利伯曼擔任藝術總監的《時尚》(Vogue)雜誌頁面上與其他時尚界名人一起被出版,而因此將此現象推向巔峰。利伯曼於1960年出版的攝影著作《工作室中的藝術家》(The Artist in His Studio)旨在「展示創作過程本身,從而將繪畫和雕塑與人類尋求真理的主流聯繫起來」。藝術史學家瑪麗.伯格斯坦(Mary Bergstein)指出,這批男性藝術家在工作室的照片製造一種「男性奧祕」,強化了男性做為藝術天才的形象。
美國藝術家傑克森.帕洛克(Jackson Pollock)即通過展示其在工作室創作的樣貌,成功地將抽象表現主義繪畫推廣得淋漓盡致。1941年,德國攝影記者漢斯.納穆斯(Hans Namuth)逃離飽受戰爭蹂躪的歐洲,前往當時的世界藝術中心紐約。納穆斯的著名作品為他所拍攝的帕洛克:在由穀倉改建的工作室中,納穆斯說服帕洛克在外頭的一片玻璃板上作畫,而他自己則躺在那塊玻璃下方拍攝。攝影機將觀者做為藝術家的畫布,收盡帕洛克所飛濺和滴落的顏料,整體影像因此極具戲劇性,清晰地呈現顏料撞擊畫布時的爆炸性瞬間,彷彿一場舞蹈,這部紀錄片神話了帕洛克,更完整了抽象表象主義的神話。如藝術史學家卡梅爾(Pepe Karmel)在1998年紐約現代美術館的帕洛克回顧展目錄中所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帕洛克是由納穆斯的影像所創造出來的。」
(全文閱讀565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