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歐洲藝術史的傳統––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從莫內到莫莉索─歐洲藝術中的真實與想像」

　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Brooklyn Museum）「從莫內到莫莉索─歐洲藝術中的真實與想像」展出其收藏的19世紀和20世紀早期的藝術品，這些藝術品由歐洲或其殖民地的藝術家所創作。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西方重要的社會轉型期，當時藝術家探索視覺和再現的本質、他們的主觀性以及何謂「描繪真實」的意義。

　展品反映了一個繪畫技術、題材和贊助機制都發生深刻變化的時代。19世紀初，一些歐洲藝術家開始遠離教會和國家傳統上偏愛的歷史題材，他們著迷於當代的生活場景與光線，開始描繪風景、勞動或休閒的庶民、工作和旅行的景象──這些主題吸引了新的中上層階級收藏家，而透過色彩豐富的筆觸，藝術家試圖傳達視覺的即時性。進入20世紀，藝術家繼續探索色彩、形式、畫面空間的審美和情感可能性，不斷拓展、實驗抽象的風格。

庫爾貝（Gustave Courbet）　孤岩　約1862　油彩畫布　64.8×81.3cm　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藏；
Gift of Mrs. Horace O. Havemeyer, 41.1258.
（Photo: Brooklyn Museum）

　展題中的「歐洲藝術中的真實和想像」提供一個發人深省的視角，透過五個相關聯之主題而非按照年表的方式，鼓勵觀眾思考這些作品之意識型態的出發點：作品中傳達的性別、階級、勞工、殖民主義和自然的觀點，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想像的？這些集體思考框架是由誰產生的？為誰而產生的？以此次眾多展品為例，傳統歐洲藝術史的範疇中，大多作品都是由白人藝術家創作，也幾乎都是描繪白人，既是想像的，也是真實的。

　傳統歐洲藝術史的論述是由一個狹窄的、自我指定的想像建構而成，並服務於特定的群體。它對博物館的收藏和展示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以布魯克林博物館為例，在19世紀、20世紀該館建立的歐洲藏品主要由白人男性藝術家創作，女性和有色人種藝術家的作品非常少，缺乏多樣性的藏品反映了當時的社會政治風潮，而不反映當時的人口統計數據。不平等的權力關係決定了誰可以獲得藝術教育和經濟支持，同時，博物館機構、策展人、學術界的偏見也決定了可展出和收藏的藝術品類型。

羅特列克　保羅．塞斯考肖像　1891　水粉、油彩紙板　83.2×36.2cm　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藏；
Museum Surplus Fund and purchased with funds given by Dikran G. Kelekian, 22.66.
（Photo: Brooklyn Museum）

肖像和靜物

　肖像畫和靜物畫探索相似物之間的複雜性，無論這種相似是視覺的、心理的還是象徵性的。資產階級繪畫贊助人為肖像畫擺姿勢，這些肖像畫通常具有時下流行的風格，標誌著他們的社會經濟地位，並在新崛起的藝術市場中為藝術家提供可觀的佣金收入。〈保羅．塞斯考肖像〉是羅特列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為工作室攝影師創作的肖像，也是他為社交圈中男性所創作的畫作之一。主角身著西裝、頭戴禮帽，像一個時髦的城市人，在藝術家工作室中興高采烈地拄著一根手杖，地上堆放著畫布；牆上掛著一幅日本掛物（kakemono），印證羅特列克對日本藝術的興趣並將想像的日本風景放入這個平凡的巴黎工作室，它就像禮帽和手杖一樣，突顯構圖的優雅與垂直性。

 

貝絲．莫莉索　布爾西埃夫人和她的女兒　約1873　油彩畫布　74.5×56.8cm　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藏；
Museum Collection Fund, 29.30.
（Photo: Brooklyn Museum）

 

　藝術家也會在自己熟悉的空間裡為家人和朋友繪製肖像，這些肖像經常受到記憶的影響，偶爾，他們也會創作充滿情感強度的靜物畫。在貝絲．莫莉索（Berthe Morisot）的〈布爾西埃夫人和她的女兒〉中，成人女子其實是藝術家的堂妹，精美的房間內有花卉裝飾、鋼琴和樂譜、一面鏡子和一只花瓶。畫中兩人穿著時髦，母親穿著突顯白皙膚色的黑色套裝，戴著飾有鴕鳥羽毛、來自非洲的帽子，而她的女兒穿著鑲有花飾的服裝，頭上綁著紅色緞帶。莫莉索使用鬆散筆觸和鮮豔色彩來捕捉光線轉瞬即逝的效果，快速、未調和的筆觸突出了繪畫本身的物質性。莫莉索來自富裕的家庭，她的畫作反映了一種資產階級的世界觀本質。由於無法像男性藝術家經常光顧娛樂場所，她專注於描繪上流社會的家庭空間以及與現代巴黎女性相關的活動。當模特兒穿著戲服擺姿勢時，傳達了雙重相似性：一方面展現自我，另一方面也體現被想像的人格類型。在20世紀，一些前衛藝術家捨棄寫實形式，不再追求視覺的逼真性，轉而以抽象風格做為表達方式。

  （全文閱讀566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