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軀體的極致追求與迴返──法蘭克福現代美術館「我是一個問題」特展

　自拍風潮、養身食療、整形美容、健身狂熱──我們的世代是怎麼了？法蘭克福當代美術館舉辦展覽「我是一個問題」，即日起至2018年2月18日，邀請劇場設計師將MMK2轉化為黑暗但卻引人入勝的平行世界，有如一場劇場「跑酷」（parcour），陳設的典藏品成為展覽敘事的主角，邀請觀眾反思崇尚自我提昇、紀錄歸檔的現代浮世繪。

霍納特用雕塑回憶二戰後在德國的童年時光，藉此探索雕塑的新可能。 Courtesy VG Bild-Kunst, Bonn 2017（Photo: Axel Schneider）

　由年僅卅歲的舞台設計師埃爾桑．蒙塔格（Ersan Mondtag）所策畫的展覽，採用傳奇歌劇女高音瑪麗亞．卡拉絲（Maria Callas）的故事為展覽的引子：據說卡拉絲著迷於完美體態而不擇手段，甚至曾將絛蟲搭配香檳一飲而下，讓她一口氣瘦了15公斤。

對身體的想像
蒙塔格把展場變成了瑪麗亞．卡拉絲的身體內部，每件展覽品都是歌劇皇后吃進肚子裡的東西，錄製的「咕嚕、咕嚕」的腸胃蠕動聲效，讓觀者身歷其境。昏暗燈光的襯托下，像是游泳圈般的黃色、黑色的塑膠布料覆蓋了幾乎整個展場，成為有如緊急避難所般的舞台陳設。這是特別委託受矚目柏林知名建築團隊Plastique Fantastique製作的黑色充氣通道，象徵一條放大版的絛蟲，讓觀者可以在裡面穿梭。

　埃爾桑．蒙塔格新新世代的外表下，展露了權宜之計的巧妙調度。法蘭克福現代美術館典藏作品超過四千件，在他的精心挑選之下，既有元老級的館藏品安迪．沃荷的〈家樂氏麥片盒子〉，也有最新的館藏──由藝術家威爾．班乃迪克（Will Benedict）拍攝的音樂錄影帶「我是一個問題」。展覽另邀請作家托馬斯．戈根（Thomaspeter Goergen）撰寫文字，由漢堡塔利亞劇場成員配音演出、賦予新的詮釋。

法蘭克福現代美術館「我是一個問題」展覽現場，黑色的充氣管道為柏林建築團體Plastique Fantastique製作，觀者可以從縫隙鑽入這條放大版的絛蟲。前景作品為馬革李斯（Teresa Margolles）1997年創作〈Catafalco〉。（Photo: Axel Schneider）

　藉由口述影像的輔助，每件被挑選出來的館藏好像都有了自己的期盼、希望能夠掙脫恐懼。在這條蜿蜒曲折的路徑上，我們和邊境的逾越者、安靜的反叛者、失敗的存在者、在追求完美的過程中慘敗的挑戰者相遇。敘述方式無論是以對話、辯論、甚至是爭吵的方式來鋪陳，都先拉近了觀者與作品之間的距離。埃爾桑．蒙塔格也鼓勵觀者自由連結展場中的作品，跳脫他所設定的敘事方法，創造自己的解讀，尋找什麼是這場展覽中你所感興趣的、或在意的事物。

　但並不是所有展覽的內容都是如此容易親近的，蒙塔格特別在展覽入口留了一條只可讓苗條、瘦小者穿過的通道，暗示某些空間、服務、產品只供特定人士享用。他認為，現實世界中不可能絕對公平，在消費主義社會下，像是流行服飾也大多是為特定的身型而設計，只有符合那些模範標準的身體才能穿戴、獲得獎賞。對埃爾桑．蒙塔格來說，這也算是一種歧視。

貝蒂納．蘭斯（Bettina Rheims） 凱倫．穆德穿著極小的香耐爾胸罩 1996 Courtesy Bettina Rheims（Photo: Axel Schneider）

　他表示：「這種對身體的膜拜、追求或是身體的形變，任何被歸納成系統的完美，經常是一種尖刻的意識型態，例如納粹主義藉此來驅使大眾，我們本質上不就已經身處在法西斯的結構中嗎？『完美人類』、自我驅策，以及軍事衝突之間是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這是我們試圖在這些展出的作品中探討的。我們所見的不只是美麗的、被欲求的身體，更有被戰爭撕裂的、破碎的、腐敗的身體。」
（全文閱讀510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