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爾波雅咖啡館誕生的印象派
格爾波雅咖啡館的常客
畫家群聚於格爾波雅咖啡館(Café Guerbois)的光景令人難以忘懷,這間咖啡館過去位於巴黎的巴迪紐耶大道(Grande Rue des Batignolles)11號,後來改為克里希大街(Avenue de Clichy)11號的穆勒小酒館(La Brasserie Müller)。1866年左右,畫家開始聚集於此,並在三年後迎來這間咖啡館的全盛時期,獨立沙龍派畫家聚在這裡高談闊論,成為後來印象派創立的濫觴。
來到這裡的畫家分為兩組人馬,一組是由弗雷德瑞克.巴吉爾(Frédéric Bazille)和艾德蒙.梅特(Edmond Maître)召集的瑞士學院(Académie Suisse)校友,另一組則是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和莫內(Claude Monet),他們都相當尊敬馬奈(Édouard Manet)和竇加(Edgar Degas)。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偶爾也會加入談話的行列,但他通常是偕同塞尚(Paul Cézanne)而來。
身為大家長的馬奈經常與這些人論辯,並曾說「希望大家重視色彩的層次變化,追尋光的點來作畫」。
亨利.方亭―拉杜爾 巴迪紐耶的畫室 1870 油彩畫布 204.7×273.5cm 巴黎奧塞美術館藏
亨利.方亭─拉杜爾(Henri Fantin-Latour)的〈巴迪紐耶的畫室〉可說是紀念這段時光的畫作,其中拿著筆坐在畫架前的人是馬奈,站在他正後方的戴帽青年是雷諾瓦,小說家左拉(Émile Zola)站在雷諾瓦的左手邊,而獨自一人站在後方的高個子是巴吉爾,從他後方露出臉來的是莫內。
美國藝術史學家約翰.雷瓦爾德(John Rewald)在《印象派史》中曾書及由於當時還是點煤油燈的年代,太陽下山後畫家就必須放下畫筆,他們不約而同在咖啡館聚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尤其左拉的文章對這些聚在格爾波雅咖啡館的畫家外貌和個性有很傳神的描寫,接著大略介紹一下。
馬奈的身形屬於中等偏矮,他總是穿戴地整整齊齊,留著一頭金髮搭配微微泛紅的面色,目光炯炯有神且看起來很精明,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偶爾也會說一些揶揄的話。他的臉整體看來並不端正,但表情相當豐富;他的外在表現是聰明伶俐且精神奕奕,但聲音和手勢卻顯得謙虛又溫和。
馬奈的溫柔謙沖是自小完美教養的成果,他不是膽大激進的人,但他對於跟自己不同社會階級的人懷有鄙視的念頭,面對脫離傳統來追求新風格的人更是一點都不同情。
左拉接著如此寫道。法國詩人席維斯特(Armand Silvestre)也是格爾波雅咖啡館的常客,但他眼中的馬奈是個不拘小節且個性很好的人,他會在談話中自然加入諷刺的意味,偶爾很苛刻。馬奈總是用一句話就終止話題,那句話的措辭巧妙,意思也很正確。他將手肘撐在桌上並用蒙馬特的特殊腔調說話的樣子很奇怪,也因為他使用的詞語太機智了,以至於對方困惑不解的情況也發生過,畢竟那是連竇加都不會用到的字。
馬奈 格爾波雅咖啡館的畫家們 1869 速寫
竇加 咖啡館的畫家們 1878 鉛筆速寫
馬奈不准別人反駁或評論他說過的話,即使對方是朋友還是會發生口角,好比他曾憤怒到向小說家杜蘭提(Louis Duranty)宣戰,當時左拉擔任馬奈的見證人,塞尚和左拉的小說家朋友保羅.亞歷克西斯(Paul Alexis)記錄這場決鬥如下:
「不懂西洋劍術的兩人都勇猛地對戰,但由於杜蘭提受了輕傷,在現場見證的四個朋友趕緊將兩人拉開,他們查看傷勢後在兩人的劍尖插上葡萄酒瓶的軟木塞,最後兩人重修舊好,在格爾波雅咖啡館裡舉杯對飲。」
馬奈和竇加也發生過激烈的口舌之爭,甚至將相贈的油畫歸還給對方。當馬奈返還竇加描繪馬奈伉儷的畫作前,擅自將畫中夫人身體的一半裁切下來,竇加在知情後怒火中燒,他原本想在毀損之處貼上新的畫布並重新描繪馬奈夫人的肖像,但這個修復的念頭始終沒有實現。
儘管這些畫家老是一言不合便反目成仇,但他們每晚照常到咖啡館集合。畢竟無論從喜好或聰明才智來說,竇加都極其近似於馬奈。(全文閱讀569期藝術家雜誌)
【十月專輯│咖啡文化與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