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主義的法國咖啡文明

啟蒙主義的法國咖啡文明

 

　我們今天大都認為咖啡是歐洲文化代表，東方則意味著茶文化。其實這是一種籠統的看法，準確地說，咖啡形成一種文化是要到啟蒙主義之後才逐漸成為歐洲人日常愛用的飲品，在日常生活中舉足輕重。在此之前，咖啡可是阿拉伯人的日常飲料之一。

 

　1644年，咖啡透過馬賽商人從埃及引進。這種神奇的豆子苦澀卻能提神，逐漸在馬賽流傳起來；但是1671年法國第一家咖啡廳在馬賽設立，說起來是很晚的事情。即使如此，咖啡與法國上流階級之間的關係依然十分遙遠。1669年，珍貴的咖啡豆隨著鄂圖曼土耳其大使索利曼．阿加（Solimane Aga）來到巴黎，他試圖讓法王路易十四接受這種異國飲料。咖啡在當時由伊斯蘭教徒所壟斷，歐洲人不容易享受這樣珍貴的飲料。路易十五時代，咖啡樹終於在加勒比海的殖民地馬丁尼克與瓜地洛普種植起來，確保了王室咖啡豆的來源。1683年鄂圖曼土耳其發動最後一次對維也納的攻擊，奧地利與日耳曼聯軍抵禦，最終由波蘭王揚三世（Jan Ⅲ）率軍擊潰伊斯蘭教徒大軍。潰退的伊斯蘭教徒軍隊留下不少咖啡豆，促成波蘭第一間咖啡廳的開設。

 

　現在流傳的說法是法國最早的咖啡館稱為「波寇咖啡廳」（Café Procope），由西西里島廚師波寇皮奧．庫托（Procopio Cutò）創立於1686年。這間咖啡廳不只是一個飲食文化的象徵，同時也是法國文明，甚而也影響世界文明的發展趨勢。實際上，根據歷史，巴黎第一家咖啡廳是在1672年由一位亞美尼亞人在巴黎的新橋開設，1685年他在倫敦又開設一家咖啡館。但是，真正將法國文化與咖啡結合起來的還是歷史悠久的波寇咖啡廳。

   

　法國宮廷畫家布欣（François Boucher）描繪的〈午餐〉，畫面上似乎出現咖啡的影子。法國版畫家家路易．馬朗．波那（Louis Marin Bonnet）〈喝咖啡的女人〉，說明了當時喝咖啡的方式，人們將咖啡倒在咖啡盤上飲用咖啡，免得燙著舌頭。

     

　啟蒙主義思想家伏爾泰也是咖啡的愛用者，每天飲用十五杯咖啡。讓法國文明與咖啡結合在一起的原因還是一些思想家們的聚會，他們的聚會已經不再只是私人性質的沙龍，而是在大眾場合的咖啡廳聚會。盧梭、狄德羅（Denis Diderot）時常來這裡光顧，對於咖啡廳的形象提昇不少；咖啡廳的重要性在於聚集關心文化、政治、經濟、文藝的一群人，在此激盪出澎湃洶湧的啟蒙主義思想。

 

　特別是百科全書學派（Encyclopédiste）的狄德羅經常在波寇咖啡廳召集會議，與許多文人共同討論科學、藝術、文學，參加者計有眾多，包括政治理論家孟德斯鳩、博物學家布豐（Georges-Louis Leclerc, Comte de Buffon）、思想家盧梭、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安．羅伯特．雅克．杜閣（Anne Robert Jacques Turgot），此外還有重農經濟主義學家法蘭索瓦．魁奈（François Quesnay）等。

 

　《百科全書》是透過群聚的討論激發出啟蒙主義思潮，這部巨作最早的編輯是狄德羅，接著加入物理學家、數學家和天文學家達蘭貝特（Jean le Rond d'Alembert）擔任主編。這部叢書其實是解明辭典，第一卷出版於1751年，其目的在於透過知識整理與解釋，試圖改變人們的傳統思維模式，內文當中時常出現夾雜著評論的方式，傳達出個人對於這種知識、學問、制度的看法，因此第一版出版後遭遇許多壓力，此後數卷都使用匿名出版或者借用假書面來發行。咖啡廳提供了一個啟蒙主義時代人類思想激盪的場域。

 

　美國開國先賢班傑明．富蘭克林在1767年初次訪問法國，當時美國尚未爆發獨立戰爭。1775年美國獨立戰爭期間，富蘭克林以大使身分再次來到法國，直到1785年。他駐法國期間極力促成法美同盟，在巴黎社交圈十分活躍，深受法國人歡迎。富蘭克林既是發明家、政治家，同時也是文學家，周旋於法國社交界，成為法國各階層深受歡迎的朋友，許多地方以張掛他的肖像為榮，這位偉大的外交家也喜歡來波寇咖啡廳。

 

　法國大革命期間，這家咖啡廳齊聚各黨各派的政治人物：丹敦（Georges Jacques Danton）、馬拉、羅伯斯比、拿破崙⋯⋯。政治局面詭譎多變，丹敦引羅伯斯比進入國民公會，卻因為自己的立場中庸，被羅伯斯比送上斷頭台，隨後馬拉被刺身亡，引發熱月革命，羅伯斯比垮台被送上斷頭台；數年後拿破崙發動政變，登上帝位，最終失敗被反法同盟放逐。咖啡廳顯然是政治人物翻雲覆雨的場所。（全文閱讀569期藝術家雜誌）

 

【十月專輯│咖啡文化與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