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物製造重新定義自然，以虛構敘事創作新生命──當「仿生」設計遇上〈太空中的吸血鬼〉

以生物製造重新定義自然，以虛構敘事創作新生命

當「仿生」設計遇上〈太空中的吸血鬼〉

 

　……科幻作家和思想家塑造了我……把我扔進了SF的湍流和生成的河流……在厚重的材料和敘事組織中，不斷地充斥著有機和無機生物以及故事。──唐娜．哈洛薇（Donna Haraway），〈SF：科幻、幻設寓言、翻花繩，至今〉（SF: Science Fiction, Speculative Fabulation, String Figures, So Far）

 

　從2017年起連續五年，巴黎龐畢度中心以「突變／創造」（Mutations / Créations）為題，在藝術、創新和科學的十字路口上發起「列印世界」、「編碼世界」、「生命工廠」、「神經元，人工智慧」、「網絡世界」五檔專題展覽，辨證前瞻性科技與創作的互動關係。而後，龐畢度中心梅茲分館在2022年6月推出「仿生─活設計」（Mimèsis, Un design vivant）大型特展（展期至2月6日），回溯歷史上受自然啟發到近年結合高科技運用的生物設計／藝術作品，全面地探討自然、生命的概念與設計創作的關係，從生物形態（biomorphisme）到仿生（biomimétisme）、從生物製造（biofabrication）到透過數位設計對生命進行再創造，展覽藉由設計的發展反思自然概念的演變。

 

　另一方面，在幾十年來新媒體藝術、生物藝術（Bio Art）等輩的藝術家和設計研究企圖創作新的生命型態（基因工程、物種混血等）之後，多方跨越二元分類的「賽博格」無疑從科幻題材成為當代社會文化的急迫現實；如去年代表葡萄牙館參與威尼斯雙年展的藝術家佩卓．內維斯．馬奎斯（Pedro Neves Marques）的新作品，似乎更是反過來被設計生命的創新所啟發，在其影像和文字創作中「設計」未來人類，如「思辨設計」（Speculative Design）一般將創作瞄準投射進遙遠的未來宇宙。

   

設計創作「人造」自然
　在「仿生─活設計」大展中，創作者無疑在半路遇見工程師、哲學家遇見設計師，科技創新激發新的思維和生產過程，甚至改變了「生命」的概念。展覽檢視從現代主義創作受自然啟發，到對自然的重新詮釋，再到近年數位設計探索一種新的人造、第二自然。

 

　從19世紀末開始，自然對藝術形式表現的影響伴隨著現代性的誕生。20世紀初的前衛藝術提出有機體的概念，進入21世紀後更逐漸發展出自動生成的造形創造。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設計的重要進展不論在美國或歐陸都在於有機形式的設計語言。1960年代，普普藝術從自然中提取出其享樂主義的精神，設計師重新創造一種人造的自然，受環境風景啟發而大量採用自然形貌的新設計。1980年代中期，新形式的「新原始主義」（néoprimitivisme）不再是自然的再現，而是將自然的元素和材質直接融入創作中。而在後數位時代，我們轉而談「生命」（vivant）的概念而不再談「自然」，跳脫文化／自然、有機／機械的二元分類。

 

有機設計渾沌之初
　在一個世紀以前，曼．雷（Man Ray）等藝術家在大自然中拍攝生命的自然組織結構；而到了21世紀初，自然界的生成過程被數位化重現，許多創作以活細胞為靈感創造出新的形式。在此次展覽中，人工製品、科學和自然物毫無區別地並置，自然與人工、藝術與科學無縫結合。回顧在美術工藝運動（mouvement Arts & Crafts）之後，現代主義的歐洲建築師和設計師們廣泛師法自然，許多作品呈現生物形態的渦流曲線；1920年代初期，芬蘭設計師與建築師阿爾瓦．阿爾托（Alvar Aalto）尋求建立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關係，完全使用天然材料奠立了有機設計（design organique）。

     

　在1930年代，來自法國建築師與設計師夏洛特．佩里安（Charlotte Perriand）大量拍攝她於自然中發現的、未經加工的原生物件（如骨頭、岩石、木塊等），捕捉材料的物質性並化為自己的設計靈感。1940年，紐約現代美術館舉辦「有機家居設計」（Organic Design in Home Furnishing）展覽，這項設計競賽和展覽有益於推廣有機設計和查理與芮．伊姆斯（Charles & Ray Eames）等設計師的作品。伊姆斯夫婦的研究促成重要技術創新（如玻璃纖維、模壓和彎曲膠合板等）的應用，象徵戰後美國設計成功結合大規模生產與舒適符合人體工程學的理想。

 

不斷創新的材料
　1960年代，設計師們重新創造了一種人造自然，當時研發出泡沫塑料等新的材質則提供更多可能性與更多變無限的造形，包含彈性織物以鮮豔顏色和迷幻圖案獲得一眾設計師的青睞與嘗試。反觀到了1980年代，義大利設計師暨理論家安德里亞．布蘭齊（Andrea Branzi）提倡「新原始主義」，他在作品中結合原木等自然元素和工業製材，直接取用樹木枝幹做為裝飾及結構。而近年來的設計進展至生物製造，由生物有機體製成的生物材料，如藻類或蕈類菌絲體產生新的永續材料和可生物降解的物件。展覽中可以看到設計師賽謬爾．多瑪提斯（Samuel Tomatis）和荷蘭Klarenbeek & Dros工作室採用於藻基生物材料等天然材料，結合3D列印技術來替代塑膠；成長於阿爾卑斯山養蜂家庭的設計師瑪蓮．余蘇（Marlène Huissoud）探索蜜蜂、蠶等昆蟲的可能性，此次展出的作品由數千個蠶繭堆疊而成，並塗上一層薄薄的天然蜂膠，其結合有機形式的深色櫥櫃如在石窟洞穴深處緩慢地「生長」，同時以付諸時間於自然製造的過程反思工業生產的方式與過度消費的現象。（全文閱讀574期藝術家雜誌）

 

【三月專輯│近未來的科技、身體與生命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