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之涯─從海出發探索十六世紀東西文化交流––國立故宮博物院年度特展概析

　國立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故宮」）於2023年年底推出「無界之涯─從海出發探索十六世紀東西文化交流」特展，這是故宮今年的年度大展，為了呈現寬闊無邊的大海氣勢，以及穿梭其間不期然相遇的人們與隨之出現的新鮮事物，策展團隊攜手國內外十二家館所共同打造展覽內容的多元新貌。

漳州窯五彩羅經帆船紋盤　明萬曆　巴黎居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Musée national des Arts asiatiques-Guimet)藏

　對16世紀的人來說，無邊無際的大海充滿著希望，也為一次次越過海洋的探險家帶來不同的機遇。「陸止於此，海始於斯。」16世紀葡萄牙人卡蒙斯（Luís Vaz de Camões, ?-1580）筆下的兩句話，訴說著陸地的盡頭正是大海的起點。話中語境見證當時歐洲人嚮往海外探險的風氣，更為世界不同端點人們的相遇立下一個絕佳的註腳。

　那個時候，人們不再安於陸地或特定的海域，而是遠渡重洋，一次次越過陌生的海洋，尋求更多的機會與資源。期間，人類首次繞行地球一周，逐漸凝聚出亞、歐、非、美各大陸串聯成一個航線的視野，也從中勾勒出世界的輪廓。許多前所未見的事物出現在世界各地人們的眼中，輾轉醞釀出與此前不同的想法。法國歷史學家布勞岱爾（Fernand Braudel, 1902-1985）即以「漫長的16世紀」（thelong 16th century）來形容這個令人目不暇給又充滿曲折變化的時期。

海圖（局部）　約1560年代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亞伯拉罕．奧特柳斯（Abraham Ortelius）　最新太平洋圖　1589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藏

　本次從大海出發的敘事脈絡，訴說一個16世紀經由海上航行所展開的匯聚與交流的故事。展覽分成三個單元：第一單元「大海的時代」，在海圖、銀幣及沉船貿易瓷等物件的引領下，進入歐亞雙方相遇與彼此騷動的海上霸權時代；第二單元「不期而遇」，於文獻、商品與物產中，追尋各方人群移動、互動及競奪的蹤跡，值此同時，同為匯流場域的臺灣也開始浮現她的身影；第三單元「多元新貌」，從書畫、器物、地圖等物件探索藝術、知識與文化層面的交融，以及初次映現人們眼前的「全球」概念。

張燮　東西洋考　明　寫本　收錄於清乾隆間文淵閣《四庫全書》　國寶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第一單元「大海的時代」

　為了尋覓市場新商機，15世紀晚期開始，葡萄牙、西班牙等歐洲船隊分別循著非洲西岸、好望角與印度洋，以及大西洋、加勒比海、美洲與太平洋的航道，沿線探索、建立據點，繼而競相抵達東亞海域。東亞的貿易秩序原本以中國明朝的朝貢／海禁體制為中心，但走私貿易亦趨活絡。歐洲人加入後，海禁體制更加鬆動，明朝終於在1560年代末期開放福建漳州月港，來回應日漸改變的時代脈動。大量的商品、物種與白銀因此首度流通全球，影響所及，人們對海有新的理解，除了獲取資源與機會之外，同樣也面臨許多挑戰。大海成為連接陸地之間的通道，一個全新的物流時代就此揭開序幕。

 

青花紅地描金花卉紋高足碗　16世紀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青花噴泉紋執壺　明嘉靖　巴黎居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藏

 

第二單元「不期而遇」

　浩瀚無邊的海洋串聯成湛藍色的舞臺，經過各方人群一次次的探險，日漸延伸出彼此接觸的管道與相遇的契機。世界上不同角落的人群，在航向已知與未知的旅程中，不期然地寫下令人動容的傳奇故事。16世紀中葉以降，明朝朝貢體制與海禁政策日趨鬆弛，即使正統主流未受動搖，然而活躍東亞海域的人群及其內涵卻已經出現質變。亦商亦盜的閩浙海商與中日人群混組成「倭寇」，成為活躍東亞海域的新興勢力。另外，從「非洲─印度洋」及「大西洋─太平洋」分道跨洋前來的歐洲勢力，更為這個場域注入了嶄新的氣象和多方角力的發展；以亞洲視野來看，點綴著異國風情的貿易瓷、乍然現蹤的美洲作物，悄然地改變人們的日常。我們身處的臺灣於此時刻亦浮現歷史舞臺，開始嶄露頭角。

 

安平壺　明末清初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青花新月形軍持　16世紀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第三單元「多元新貌」

　隨著大海時代來臨，東亞的臺灣、日本與中國，西亞的伊斯蘭教世界，以及西歐的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等國家，紛紛主動或被動地加入探索異域的行列，多方人群之間的互動，也讓彼此的藝術與文化開展大幅度的交流；或外交、或爭戰、或商貿、或掠奪、或往返、或移民，人群的匯聚混融著人文脈絡的傳播，營造出一股掙脫舊枷鎖的氛圍，迎來了全球化世代的開端。人們游移在原生文化與相異文明之間，權衡在商業利益與自我實現的兩端，藝術家與工匠們透過模仿、學習、轉譯，重新詮釋似是非懂的異國資源；在誤解與理解之中，形塑出東西並包的新知識，並據以創造出形形色色的作品。這些有形與無形的資產，展演出令人難忘的匯聚與交流的劇碼，同時也見證人類文明在這個時代的多元新貌。

 

菊蒔繪扇形盒　江戶時代（18世紀）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李士達　平川歸渡 扇面　明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仇英　水仙蠟梅 軸　明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