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派的誕生 1824~1874
印象派繪畫構築出法國繪畫的黃金時代,它無疑是最常被用來展示、操作、論辯和書寫的文化主題之一。儘管每年世界上會舉行超過十場重要的印象派藝術展覽,但這個主題可以取材的方向似乎無窮無盡,從近年來擬定的展覽計畫來看,時至今日這群藝術家依然有許多無人知曉的精采部分,這是他們連做夢都沒見過的未來榮景。
我在1978年參與策畫的展覽「第二帝政1852-1870:拿破崙三世治下的法國藝術」中首度嘗試集結從1852至1870年間論述藝術的文章,藉此歸納出在這段重要時期引導印象派走向勝利的要素;1994年在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舉行的展覽「印象派:起源1859-1869」則進一步聚焦於分析這關鍵十年的發展軌跡,其中含括馬奈、莫內、畢沙羅、雷諾瓦、席斯里(Alfred Sisley)、竇加等聞名於後世的畫家,而這兩場藝術展覽相隔十五年的期間也有超過一百場探討此主題的展覽,因此尋求新穎且精準的實證方法變得重要。探討印象派的文學和學術研究極其多,但大多數對印象派繪畫感興趣的人卻好像對於催生出印象派的因素一無所知,這些繪畫既吸引人的目光又容易看懂,不需要解釋即可帶給觀眾賞心悅目的視覺效果,但其實它們有許多值得說明的地方,而且透過解說會帶來比單純觀賞還要豐富的感受。印象派的養成歷時五十年之久,如今我們講述印象派的簡史是很自然的一件事,1824到1874年這段期間發生的事件伴隨著對立、交流、社會變遷和各方影響,其中有如發明管狀顏料般低調卻奠定基礎的轉變,也有像落選者沙龍(Salon des Refusés)般大張旗鼓的重要活動。
我以1824年為印象派誕生的起始點,目的是回溯當年英國畫家約翰.康斯塔伯(John Constable)在巴黎舉辦的沙龍展,當時康斯塔伯展出〈運乾草馬車〉、〈迪德漢附近的史都河〉和〈從漢普斯特德荒野眺望倫敦〉等作品,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和初出茅廬的新生代風景畫家都很欣賞他筆下明亮的綠意、緻密的筆觸和鮮活的藍色天空,不久後有位商人也在巴黎聖馬可街(Rue Saint-Marc)上的餐酒館舉行康斯塔伯的個展,這些作品彷彿在為迪亞茲(Narcisse Diaz de la Peña)、盧梭(Henri Rousseau)、特洛揚(Constant Troyon)、杜比尼(Charles-François Daubigny)等畫家以大自然為本的創作精神辯駁,他們的思想顯然與巴黎美術學院(École des Beaux-Arts de Paris)制定的傳統教育規範相悖離。法國新古典主義畫家尚─依波利特.弗隆德罕(Jean- Hippolyte Flandrin)是巴黎法蘭西藝術院(Académie des beaux-arts)學院教育的代表人物,他在1829年進入古典美學領袖安格爾(Jean-Auguste- Dominique Ingres)的畫室習得素描重於繪畫的觀念,安格爾曾說:「在畫油彩畫之前先花多點時間在素描上,繪畫的90%都是由素描構成。」他認為應善用古代希臘、羅馬的石膏像或人體模特兒來不斷磨練素描的工夫,色彩只是補充的作用並留待課程的尾聲再學習就好。弗隆德罕在1832年以〈忒修斯父子相認〉榮獲羅馬大獎(Prix de Rome),這幅畫是依循巴黎國立美術學院亙古不變的規範所完成的歷史畫範例,而這些規範正是一群默默無名的年輕畫家和他們的思想導師柯洛(Jean-Baptiste Camille Corot)挑戰的對象,這群畫家經常聚集在楓丹白露森林(Forêt de Fontainebleau)和巴比松(Barbizon)小鎮附近,他們直接從大自然找尋繪畫靈感,柯洛也說:「絕不能失去感動我們的第一印象。」彷彿預見了通往未來榮景的表現方法。後來柯洛不僅與巴比松畫家來往,他也持續關注這群未來將結成印象派的新生代畫家,1865年他在楓丹白露森林的旅宿遇見身負腳傷的年輕莫內,當時雷諾瓦、巴吉爾(Frédéric Bazille)和席斯里都在場,其中席斯里深深受到柯洛的影響,巴吉爾則在當年向柯洛訂購一幅油畫。在那之後,柯洛牽起巴比松畫家和未來的印象派畫家之間的連結,後者更是直接受惠於這些前輩的研究成果。(全文閱讀587期藝術家雜誌)
【4月專輯│印象派150週年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