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鄉間的慰藉與希望––紐約新畫廊「克林姆風景畫」

　只要畫布是空白的，希望都還存在。──古斯塔夫．克林姆（Gustav Klimt）

　寓言、風景以及肖像是古斯塔夫．克林姆創作的三大主題。在19世紀末的維也納，他以繪製女性名媛肖像享譽藝文圈，透過〈阿黛爾．布洛赫─鮑爾肖像Ⅰ〉（現藏於紐約新畫廊〔Neue Galerie〕）創造個人金色風格（Golden Style）的巔峰，奠定大師地位。人們往往只看見克林姆情慾、風流的那一面，但在那句「所有藝術都是情色的」名言與大膽赤裸的作品背後，也偶有杳無人煙的田園詩意。在職業生涯最後廿年的夏天，克林姆前往奧地利鹽湖區（Salzkammergut）阿特湖（Attersee）度假時，投入了大量精力繪製風景畫。避暑勝地（sommerfrische）的經歷對克林姆影響深遠，這樣的旅居使他能夠擁抱新的視角和工作型態。儘管風景畫作品幾乎主要是為了自己的樂趣，但這些宜人的自然景色卻是克林姆最受藏家追捧的作品，也成為他重要的收入來源。

「克林姆風景畫」展場一景
（Photo: Annie Schlechter）Image courtesy Neue Galerie New York

　紐約新畫廊的「克林姆風景畫」展覽將克林姆的風景畫置於19世紀末（fin-de-siècle）維也納時尚、攝影和維也納工坊（Wiener Werkstätte）裝飾藝術的跨領域脈絡下，爬梳克林姆從歷史主義和學院傳統的影響到擁抱象徵主義的演變。1897年維也納分離派（Vienna Secession，以下簡稱「分離派」）成立後，克林姆成為現代藝術運動的主要領導人物，並花了十年的時間探索總體藝術（Gesamtkunstwerk）理想，這段時期他的風格演變得更加裝飾、華麗，最終形成為人所知的「黃金時期」。直到受到法國藝術家的影響，克林姆的繪畫風格才轉向表現主義、解放的創作方式，風景畫是這段軌跡的核心。

　「克林姆風景畫」特別的是它展出了1914年完成的罕見版畫集《古斯塔夫．克林姆作品集》（Das Werk Gustav Klimts），其中複製的作品橫跨1898至1914年，充分展現克林姆多元的創作主題，以及當時印刷技術的細緻度。值得一提的是，展覽聚焦克林姆與時裝設計師艾蜜莉．芙露吉（Emilie Flöge）的情誼，卻並未將艾蜜莉定型為繆斯或伴侶的角色，而是終生羈絆、相互扶持的摯友兼創作夥伴，並強調她以知名時裝設計師的身分立足維也納時尚圈的事實。1904年，艾蜜莉和姐姐海倫娜（Helene Flöge）與寶琳（Pauline Flöge）在維也納紡織區開設「芙露吉姐妹時裝沙龍」（Schwestern Flöge）。艾蜜莉經常往返巴黎和倫敦，利用這些旅程獲得的知識和時髦面料為維也納客戶調整店內製作的服裝。芙露吉姐妹時裝沙龍最終雇用了八十多名女裁縫師，成為維也納最負盛名的時裝精品店之一，客戶主要來自支持克林姆和維也納工坊並熱中於前衛藝術與設計坊的上層階級。克林姆與芙露吉家族的牽絆始於1891年海倫與他弟弟恩斯特（Ernst Klimt）的婚姻（當時艾蜜莉17歲、克林姆29歲）。不久之後恩斯特去世，克林姆成為侄女的監護人，從此和芙露吉一家的關係更為鞏固，定期共度悠閒的夏日時光。

海因里希．博勒（Heinrich Böhler）　克林姆與艾蜜莉．芙露吉，康瑪爾村／阿特湖　1909　溴釉印相　紐約新畫廊藏

　克林姆出生於1862年，父親恩斯特是一位金匠和雕刻師。由於父親難以單靠手工藝的收入養家活口，所以克林姆和他的兄弟們早早便開始工作賺錢，也透過家庭學徒和職業教育培養自己的天賦。1876年，十四歲的克林姆進入維也納藝術與工藝學院（Kunstgewerbeschule），學習了七年的繪畫和素描。克林姆的學院作品證明他的藝術天分，突顯了正式藝術訓練的傳統方式將重點放在當時被視為最高等級的繪畫主題，如人物畫以及《聖經》、歷史或神話場景。克林姆最早的委託作品之一，是為馬丁．傑拉奇（Martin Gerlach）的圖案書《寓言與象徵》繪製插圖。這本當時暢銷的圖案書於1882至1884年間出版，書中含有七幅克林姆的插圖，其中〈田園詩〉和〈寓言〉在之後被克林姆以油彩形式重繪，皆以風景襯托人物。

克林姆　寓言　1883　油彩畫布　為《寓言與象徵》所作的設計，No. 75a　維也納博物館（Wien Museum）藏
（Photo: Birgit and Peter Kainz, Wien Museum）

　1897年奧地利視覺藝術家協會（Vereinigung bildender Künstler Österreichs Secession，即分離派）成立，克林姆獲選為首任主席，恰逢其轉向現代繪畫風格的時機。分離派的成員多來自當地主要的藝術家組織藝術家協會（Künstlerhaus）或維也納視覺藝術家合作社（Genossenschaft der bildender Künstler Wiens），最終因理念不同而選擇退出，創立自己的藝術團體；他們反對藝術家協會保守的作風，譴責該組織蔑視現代藝術以及對展品布置和展覽推廣漠不關心。（全文閱讀588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