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第六十屆威尼斯雙年展
訪中國藝術界人士劉勃麟、付曉東、薛雷
你是第幾次來到威尼斯雙年展,最近雙年展給你的印象如何?
■劉勃麟(藝術家,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客座教授):我第一次來威尼斯是在2009年,當時是為了在威尼斯拍攝環保主題有關的作品。之後再來,更多的是為了看威尼斯雙年展以及一些平行展。今年的威雙由來自世界各地的三百卅一名/組藝術家參加,跟往年相比人數上明顯增加很多。
■付曉東(藝術家,策展人,北京798空間站創始人):我來過四、五次威尼斯雙年展了,這屆應該算是比較不標準的一屆威雙,沒什麼大場面、大製作,給我的印象應該算偏弱的一屆。
薛雷(巴塞隆納大學ESCAC電影與視聽學院教授,旅德藝術家):我來威尼斯雙年展超過五次了。最近雙年展明顯感覺老一輩的策展人團隊在離任前的執著與堅持。這屆雙年展剛看時感覺有點是曾經百科全書主題的那屆(2013)的延續,與包括女性姿態的上一屆(2022)同一個思路。
和過去歷屆雙年展相比,你覺得這次雙年展有什麼不同?
■劉勃麟:今年威雙在氣質上是2022年那屆展覽的延續,上一次很好地確認女性藝術家在藝術史上的地位,把女性藝術家影響人類的藝術史有脈絡地做了很好的梳理,這一次則做了更加詳盡的展示。
在2022年的威雙中,女性藝術家的參加人數佔整體參展人數的90%,而201年參展的藝術家的男性與女性藝術家比例各是50%。上屆相當於把女性藝術家對藝術史的貢獻做了一個很系統的梳理,還屬菁英式的梳理。這一次是把不同民族、每個國家的藝術現象梳理得更具體了,尤其是對那些將現代主義和原住民族屬性以及地域文化結合的這一部分藝術家的作品。
■付曉東:不同的是非主流成為了主流,架上作品比較多,重視民間信仰和酷兒題材,構成離散藝術家史,作品大都比較輕巧。
■薛雷:與歷屆雙年展相比,本屆並不出色。出乎意料的空間有,但是少。
從不同的渠道都聽到對這屆雙年展有許多負面的反響,你覺得原因是什麼?
■劉勃麟:許多人對這一屆威雙的評價不高,是因為人們對它的期待過高。如果從一次系統梳理角度來看的話,其實就能理解這屆雙年展的意義。這次是給那些原來沒有機會展示自己作品的那一部分藝術家一次集中展示的機會,講述了現代主義是如何波及到每一個文化系統。策展人把一些類似於部落文化、民間文化的元素融入這屆展覽裡。所以與人們對它的高期待相比,就會產生這種負面評價。
■付曉東:原因是對於民間文化和素人藝術的選擇有點矮化和妖魔化邊緣文化,依然是給西方人觀看的視角,慣性思維的固化,主體性不夠強,並沒有帶來強力的新的解釋和面貌。
■薛雷:在中文圈聽到許多對原住民表層藝術形式的議論。我估計是亞洲地區並沒有歐洲地區面臨的問題處境和語境。其實預展時段喧鬧之後,再靜下心觀展,還是能發現所謂西方「政治正確」下揣著明白裝糊塗式的精巧布局與用心。當然我們明白,在時代更替的情況下,當代藝術的策展方式還在迷茫期,還在翻炒幾十年以來的全球化時代舊主題,無論到處都是外人、原住民族文化、女性、環保……。我們熟悉1960年代、1970年代以來的藝術理論,對新的意識會有「巴拉巴拉長篇大論」的抗拒與陌生感,當然還有直觀感受式理解的解讀。
你對威尼斯雙年展有什麼期待嗎?
■劉勃麟:我一直覺得威雙就跟卡塞爾文件展一樣,是一個類似於藝術的風向標或者是一種菁英藝術展,我之前對參展作品和參展藝術家都是從學習的角度來看作品。前兩屆開始,我就發現很多作品沒有達到我的預期,所以,就從了解人類藝術發展現狀來看。
如果我們從策展人的策展策略去理解威雙的話,就能理解這屆展覽,而不是對它有期望。我覺得這也是人類藝術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的一種現狀:菁英藝術家和作品輪番登場後的落寞。這導致現在對原來沒有展覽機會的那部分藝術家有一次展示的機會。很可能這屆展覽以後,人類在人工智慧(AI)演算法和大數據對人類產生新危機的背景下,對人的重新定義會引發、產生一個新的奇異點,人類會隨著新的憂慮創造出新的藝術作品。這一屆展覽更像是對之前文明階段的總結。
■付曉東:我期待威雙有不同文明系統的多元展現。
■薛雷:今年威尼斯雙年展的幾個國家館還是必去體驗的。德國館的兩個虛擬時空,對未來的態度非常德意志。法國館初看失望,但是各藝術表現的節奏還是用心的。奧地利館很優雅。美國館太擅長族裔問題了。我期待看到各國家館面對人類共同的問題,有自己的態度與呈現。(全文閱讀589期藝術家雜誌)
【6月專輯│第六十屆威尼斯雙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