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駐村觸碰亞洲的輪廓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隔離政策讓藝術活動處於休止狀態,如今各類型文化展演活動在解封之後已逐漸恢復,藝術家們也回到各自的舞台。全球在近三年的疫情期間停止了各種交流及互動,疫情解封之後人們的生活回歸日常,藝術家們也因此得以繼續到處旅行及進行發表。
藝術家進駐(Artist-in- Residence)也就是今日我們所說的「駐村」,在上個世紀初從英美的鄉間開始有藝術家共同創作實現自己的理念。1960年代有了新一波的駐村潮流,藝術家透過在鄉間駐村或是隱居,走出資本社會的階級框架實現自我的烏托邦,同時以社會運動的方式讓公眾得以參與藝術活動。1990年代後,駐村機構在世界各地如雨後春筍般競相成立,不論是公立或是私人的駐村單位都走出各自獨特的營運風格,百花齊放。
今日的「駐村」在藝術領域可以說是一門顯學,類型相當多元且每個機構關注的議題及計畫欲邀請的藝術家專業領域都不盡相同。有的機構即單純提供藝術家進駐的機會,並沒有設定任何達成目標,讓藝術家自由探索新環境。有的藝術村相當知名且審核嚴格,投件者非常多且有年齡限制,獲選後藝術家可以得到豐厚的創作獎金,並且在駐村結束前得到發表及展演的機會。個人認為大學或是碩士畢業後有兩年至三年創作資歷的年輕創作者,非常適合申請國內外各地的駐村藉以開拓創作視野。本人有一位日本藝術家好友增山士郎,就是因為駐村經歷豐富,在日本國內被稱為「駐村達人」,並收費開課教導年輕藝術家如何申請駐村。因此我想透過此文將遊歷亞洲各國所觀察到的駐村型態分成四類來說明。
放牛吃草型駐村
駐村對我來說是相當特別且具有人生意義的體驗,筆者有幸於法國求學階段的尾聲(2008)開箱了生平第一次的駐村。當時的我並沒有相當多的展歷,大膽嘗試遞出了申請,意想不到地通過遴選,收到首爾韓國國立現代美術館(MMCA)亞洲藝術家駐村計畫的邀請信,因此展開為期六個月在韓國的駐村。與其說很有目的性的創作,個人覺得在韓國近半年的進駐更像是生活體驗,廿多位韓國及國際藝術家齊聚一堂、互相串門討論創作,以酒會友當然不在話下。此外韓國駐村機構提供的工作室空間都相當寬敞,許多大型的駐村單位多為美術館或政府文化基金會所支持,韓國國內藝術家在地駐村雖多半沒有提供任何經費補助,但透過申請可以獲得至少一年的長期工作室免費空間。國外藝術家在韓國駐村時間相對較短,多為二至三個月並且有機票及生活創作津貼。

大部分的藝術村在駐村初期都會帶著藝術家熟悉周遭生活環境,或是拜訪當地的美術館等機構。京畿道創意中心(Gyeonggi Creation Center, GCC)是我待過的藝術村當中地理位置較為獨特的一個,這個位於京畿道安山市大阜島上的藝術家工作室,位在離首爾車程三小時外的偏遠鄉間,島上同時也是觀光度假區,平時靜悄悄但週末卻有許多來自都市的觀光客。筆者在2012年進駐的時間正逢冬季,在工作室獨處如同隱居,偶爾到鎮上超市採購生活必需品,順道在食堂裡用完餐便回到工作室內繼續創作,從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一片寧靜的雪景。到了傍晚有時藝術家們會聚在一起打打桌球消遣娛樂,村內的行政人員也偶爾帶著藝術家到附近的村落及潮間帶走走。

社區互動型駐村
據說是日本歷史最久的駐村機構阿庫斯計畫(ARCUS Project),是我在2009年透過亞洲文化協會(ACC)申請的駐村。該村位在東京北邊的茨城縣,是使用一所停辦小學轉型的藝術家工作室。阿庫斯計畫當時每年只徵選三位駐村藝術家,提供每位藝術家相當優渥的創作費,每位藝術家都有一間小學教室當作工作室,並配發一台腳踏車及一間獨立的單人公寓宿舍。筆者當時需要每一至兩週不定期地與駐村行政團隊開會,團隊根據藝術家所擬定的駐村計畫協助我們與社區的居民溝通,讓藝術家的作品與地方產生密切的對話。

位於橫濱的黃金町是日本著名的駐村機構。黃金町可以說是日本地方創生相當成功的案例之一,橫濱市政府為了改善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髒亂、充斥毒品與色情產業的街區,因此與非營利組織(NPO)合作將區域內的閒置空間活化,以相對便宜的價格將空間提供給年輕人經營二手書店、咖啡廳、工坊、藝術家工作室等,並不定期辦理藝術市集。黃金町也同時開放國外藝術家、研究學者及策展人申請駐村。這些創造性的計畫讓原本不太安全的三不管地帶,轉變成市民享受文化與藝術的新場域。若讀者有興趣,寶藏巖國際藝術村也長期與黃金町合作,每年徵選適合的藝術家前往進駐,藝術家也可以直接向黃金町投遞駐村申請。
在東南亞方面我想介紹印尼,印尼的當代藝術氛圍相當入世且觀念性極強,對環境生態、社區發展、社會平等的議題皆相當重視。繼2022年五年一度的德國卡塞爾文件展由印尼藝術團體ruangrupa策展之後,印尼當代藝術在國際間聲名大噪。筆者近年因為策展計畫調研及執行的關係有幾次機會走訪日惹及雅加達,發覺印尼的藝術空間在沒有政府支助的情況下仍運作得相當生猛且活躍。印尼藝術家們常以「集體」(collective)的方式對外發聲,所謂「集體」的概念有別於菁英主義以個人主導的方式去帶領團隊,印尼的藝術家集體通常以討論及協商的方式分配工作及營運場所。分散在印尼各地的藝術團隊在整體經濟條件相對弱勢及有限的資源彼此合縱連橫相互串聯,不但彼此交換藝術家進駐,國外藝術家也可隨時聯繫提出駐村申請。(全文閱讀593期藝術家雜誌)
【10月專輯│藝術進駐.創意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