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悔之 於無人抵達之境安放詩心

許悔之
林煜幃攝影
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曾引詩人荷爾德林(Friedrich Hölderlin)詩句探討「人,詩意地棲居。」此般哲思,也成為許悔之文學與藝術創作的內在指引。自幼懷抱一顆躁鬱之心,在冰與火之間穿越掙扎,文字爲許悔之開啟廣闊的世界,美則帶給他喜悅與盼望。他創作,是為了找到內心的平衡,故於年輕時投身文學,中年後又藉藝術以抒懷,並發展出獨特的手墨與茶染系列。許悔之思考著在充滿不易的世界,如何將苦難轉化為美,創造庇護之地——如同女媧煉石補天,他願化泉湧的詩意為補天的石頭,以藝術彌補不安的己心,乃至人間。
問:你作為詩人的背景,如何影響你的藝術創作?你如何理解創作中「詩意」所具備的能量?
答:我為什麼會成為一名詩人?因為世間太多不美、太多限縮。宗教以信仰之力助人面對苦痛,藝術的力量則替人們的心與現實世界,創造一處緩衝區、非戰區,讓我們能夠休養,甚乃復元、還源。我從小便有顆躁鬱之心,創作是為了找尋心緒與能量平衡的契機,如愛爾蘭詩人葉慈(W. Yeats)所說:「把冤錯化為甜美。」世間有剝削、重壓、傷害,如何將這些轉化為美?使那些冤枉、錯誤的事物變得有意義?我第一次看見梵谷〈星夜〉(Starry Night)時直掉眼淚,那幅畫彷彿說著:你看,我那麼痛苦,但即便如此,我仍看得到世界的美麗,並想將這份美麗傳遞給你。
詩是反抗,是精緻的瘋狂,和搖滾樂一樣,也是一種細膩的抵抗、美麗的不滿。它不被這個世界所規範,拒絕陳腔濫調的表述。我的寫作、藝術創作都與「詩意」密不可分。無論是為詩句「一隻啼叫的鳥如同法喜充滿/向天空鳴叫」我就創作一隻大鳥的墨拓背影,或是成全古典詩詞中「吾心似秋月」或「夜深花睡去」等意境,又或如為營造初唐、中唐、盛唐、晚唐意象創作的4件作品,其中〈初唐的月亮升起〉,在各種擠壓、板塊般的墨痕中,以一枚月亮相映,表現初唐氣象的壯闊……,我的每件藝術創作都是對一特定詩意的反芻與最終的完成。而詩從哪裡來呢?正是我們豐沛、願意不定形,又願意固定在一處的想像力——心是工畫師。

許悔之 如蜂採蜜,踴躍歡喜 茶、紙本 2023
林茂榮攝影,日升月鴻畫廊提供

「沁於一色:許悔之的茶染與墨跡」展覽空間
林茂榮攝影,日升月鴻畫廊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