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主體的凝視
狗在當代藝術中的形象
人類是在觀看動物時,體認到了自身的存在。──約翰.伯格(John Berger),〈為何凝視動物〉
英國學者約翰.伯格的文章〈為何凝視動物〉,從神話、文學、人類現代進程等不同角度,梳理動物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動物自古以來就與人類共存,從早期的經濟生產角色(食物來源)、具實用性的功能角色(馬、狗),到後來頻繁以擬人化的方式出現在文學藝術之中(如《動物農莊》),動物的形象與意義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開始有了轉變,其名稱因而被出借,成為影射人類的代名詞。 在視覺藝術領域,狗的形象最早以雕塑、繪畫的形式出現,但隨繪畫藝術的演變,慢慢地在作品中有了不同的意涵。相較於其他動物,狗與人類的關係顯然更加緊密,人們多半習於以「忠實的夥伴」看待,但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在格蘭威爾(J. J. Grandville)的版畫中,在收容所中的狗看來不像狗,藝術家讓牠們看起來更像是一群被囚禁的人類。 在當代藝術的許多作品均有狗的形象出現,有的是單純造形上的趣味,也有作品帶有強烈的諷刺與批判,或對動物在人類社會的邊緣化有所關懷,另也做為反思人類社會的稜鏡。下文的十件當代藝術作品來自歐美與亞洲的藝術家,從中可見到他們透過狗的形象,對藝術精神、形式命題或社會關懷展現出不同的思考;無論是繪畫、裝置、攝影或錄像,狗在其中的角色雖異,但都同樣將人類投向他者的目光,折射回人類自身。
蘇旺伸 拾荒 2015 油彩畫布 130×130cm(圖版提供:台北市立美術館)
蘇旺伸∣拾荒
台灣藝術家蘇旺伸的作品中常有動物形象的出現,特別是貓與狗。他的繪畫帶有濃厚的情感,往往是對社會文化以及生活觀察的投射。藝術家曾表示,早期居住於淡水時常常可見到流浪貓狗的身影,動物的群聚來去在他眼中彷彿人類社會的縮影,因而將貓狗的形象帶入畫面。〈拾荒〉這件作品是蘇旺伸近年的創作,從中可見到他一貫凝固的畫面與靜謐的氛圍,煙囪是蘇旺伸作品中很常出現的元素之一,象徵著人造物,在此作中則是以電線桿取代。畫面的空曠與抽除透視法的技巧,讓作品更具超現實的意味,也讓畫面更耐人尋味。
傑夫.孔斯∣氣球狗─藍色
美國藝術家傑夫.孔斯(Jeff Koons)可被視為當代藝術最炙手可熱的藝術家之一,他不僅熟悉藝術語言,同時更了解如何把自己塑造成明星。傑夫.孔斯最有名的系列就是將氣球造形的玩具翻製為藝術品,這類作品有著鮮豔的顏色和誇張的造形,由於使用反射性的金屬材質,因此更強調出俗豔與奢侈的感覺;他的作品也被詮釋為是反映當代社會的消費文化、戀物癖還有其他諸多不理性舉動的集合物。傑夫.孔斯的氣球狗共有橘色、紅色、桃紅色、藍色、黃色等五件,每件高約3.65公尺,均以不銹鋼製作。2013年11月舉辦的佳士得紐約夜場拍賣會,傑夫.孔斯的〈氣球狗─橘色〉以5840萬美元(約新台幣17億2872萬元)拍出,創下在世藝術家藝術品最高紀錄。
倪再沁∣紐約怪談:氣球狗
台灣藝術家倪再沁的〈紐約怪談:氣球狗〉,明顯是針對傑夫.孔斯的「氣球狗」系列而做的作品。傑夫.孔斯曾經很直接地談論金錢與藝術的關係,認為藝術品最後將不可避免地成為商品,而他的創作確實也毫不遮掩自己不斷消費大眾文化的企圖。倪再沁的〈紐約怪談:氣球狗〉,即是針對當代藝術在不斷製造話題、藝術商品與藝術明星的同時,模糊了引用、挪用、抄襲、仿造定義的文化異象。倪再沁以諧擬(Parody)為手段進行還擊,挪用傑夫.孔斯的氣球狗造形並以帶諷刺戲謔的態度創作,嘲諷當代藝術的墮落。
左.傑夫.孔斯 氣球狗─藍色 1994-2000 不銹鋼鏡面拋光 307.3×363.2×114.3cm
右.倪再沁 紐約怪談:氣球狗 2010 不銹鋼(圖版提供:台北當代藝術館)
杜韻飛∣生殤相
台灣「流浪動物零安樂死」政策於2017年2月6日正式上路,但在此之前,有無數的流浪動物被送進收容所後,下場多半是被安樂死。攝影家杜韻飛為了拍攝流浪狗先後拜訪多家公立收容所,他以結合西方藝術史肖像畫的形式,替即將被安樂死的流浪狗留下最後的身影。在觀者與狗狗四目相接的時刻,讓彼此的凝視帶來主體換置的可能,試圖翻轉人與他者之間的位階關係。杜韻飛說:「『生殤相』就是我的自拍像,經由這些影像,我得以回返與記憶生命中的困惑和絕望,靈魂與肉體的苦難,對於出口的渴望,以及對於死亡與虛無的恐懼。」(全文閱讀513期藝術家雜誌)
杜韻飛 生殤相─2011/10/24 台灣某公立收容所 距離安樂死執行時間:1.9小時 攝影(攝影:杜韻飛)
【2月專輯│犬之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