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柏林雙年展作品選介
斐耶麗.巴耶茲×19° 36’ 16.89“ N, 72° 13’6.95“ W) / (52.4042° N, 13.0385° E×柏林藝術學院
斐耶麗.巴耶茲 19° 36’ 16.89“ N, 72° 13’6.95“ W) / (52.4042° N, 13.0385° E 2018
壓克力、石膏版、鋼(Photo: Timo Ohler)Courtesy Firelei Báez; Kavi Gupta Gallery, Chicago
一旦要談非裔黑人的離散史,海地必是當中重點,因為18世紀末時,海地的奴隸進口總量一度佔去近三成比例。本屆雙年展的策展人,也因此策畫了前往中美洲的田野研究,並在這次展覽中大幅啟用來自中南美洲的藝術創作者。
斐耶麗.巴耶茲(Firelei Báez)過去的作品為多彩的平面繪畫,多在探討黑人族裔的離散經驗以及黑人女性主體。而此次在柏林雙年展委託製作的新作品,則揉合建築及雕塑,並將她擅長的手繪技巧運用其上。
這個位於柏林藝術學院門口廣場上的作品〈19° 36’ 16.89“ N, 72° 13’6.95“ W) / (52.4042° N, 13.0385° E〉幾乎是整個雙年展題旨的縮影。兩座同樣名為「忘憂宮」的建築——德國波茨坦的忘憂宮(Schloss Sanssouci),以及海地在獨立革命之後,重獲自由的奴隸所建造的忘憂宮(Palais Sans Souci),再加上姓氏為桑索契(Sans-Souci,原文同「忘憂宮」)的海地革命領導之一,上校尚—巴提斯塔(Jean-Baptiste Sans-Souci),共同構成一段關於歷史書寫、記憶與遺忘的故事。
正如展覽名稱「我們不需要另一個英雄」,海地在獨立革命之後由曾為奴隸的亨利.克里斯托夫(Henri Christophe)發動建造的忘憂宮,雖意圖展現黑人奴隸解放後的自信與主體,其建築形式卻依舊仿效歐洲殖民宗主的文化,隨後,亨利也稱帝成為亨利一世。另一個擁有「忘憂」(讀音為「桑索契」)之名的革命領導尚—巴提斯塔.桑索契,卻在海地革命成功後,被亨利一世殺害,並隱沒於這段歷史之中。(撰文/鄭安齊)
馬利歐.斐佛×再次×柏林藝術學院
馬利歐.斐佛〈再次〉影像截圖 Courtesy Mario Pfeifer; KOW, Berlin ©2018 VG Bild-Kunst, Bonn
重演影像中的兩位主持人,影片風格彷如電視上常見的刑事案件推理節目。
阿爾恩斯多夫(Arnsdorf),一個位在德東薩克森邦,人口不足五千人的小鎮,2016年春天的一個事件(外帶一支被上傳到網路的手機影片),讓這個地方一時之間全德知名:四名男性將一位伊拉克庫德斯坦籍難民沙巴巴斯.薩拉赫.阿爾—阿齊茲(Schabas Saleh Al-Aziz)拖拽出一家超市,毆打他之後將其縛於停車場邊的樹上。
警方來到現場,因在場民眾指證阿爾—阿齊茲持酒瓶威脅超市收銀員,便將其逮捕。然而警方的舉動,既未經過訊問,亦無蒐集足夠的證據。隨後,檢察官對這四名動用私刑的男子提告並展開調查,然而檢察官卻收到威脅信件。當事的難民,更在法院審理開始的一週前,在一個氣溫極低的清晨,被人發現陳屍於郊外樹林中。
審理過程間,不斷有各種組織及民眾,以「公民勇氣不是犯罪」之名,試圖美化四名男子的作為。這類言論不僅在網路上散布,每次四名男子出庭時,也必出現大批聲援群眾,當中更不乏極右翼黨羽,甚至是執政的基督民主黨地方政要。一個名為「百分之一」的網路影片頻道,則製作了訪問短片,配上極度煽動情緒的音樂和彷若社會運動般的語言,為他們口中的「英雄」發聲並募款。然而這個頻道,背後實由極右翼分子所主持。
藝術家馬利歐.斐佛(Mario Pfeifer)同樣以影像作品來回應這個事件。許多在媒體、甚至法庭中都未能被提出的問題,舉凡阿爾—阿齊茲的身心健康狀況,以及缺乏翻譯、受到孤立的境況,在斐佛的影片當中,藉由兩位主持人引領的現場重建、重演,將事件細節一一分析,並提出可能曾經能做到的解法。影像中也穿插了當時病毒般於網路散布的現場手機影片,以及「百分之一」的宣傳片。相對於聲援「公民勇氣」的群眾,斐佛邀請一群組成多樣的民眾,當中包含移民二代、移工、東德難民,或甚至保守黨員,以陪審團的姿態,就他們在現場重建、重演之所見,提出他們的見解。
凍死於樹林中的阿爾—阿齊茲,隱喻般地在影片中被呈現為一具冷凍於超市特價冰櫃中的屍體。而至今,一部分真相依舊冰封,網路中傳遞的仇恨訊息一如往常地廉價無比。(撰文/鄭安齊)
祖列伊哈.喬杜里×排演自由印度電台×ZK/U藝術與都市學中心
祖列伊哈.喬杜里 排演自由印度電台 2018 有聲錄像、複合媒材 40’12”
(Photo: Timo Ohler)Courtesy Zuleikha Chaudhari
祖列伊哈.喬杜里(Zuleikha Chaudhari)既是藝術家,也是劇場導演,並有燈光設計等專長。這次在柏林雙年展中的空間裝置〈排演自由印度電台〉正結合了他的各項技藝。
走入隔絕其它作品的個別房間之中,喬杜里將房間布置得帶有懷舊感,顯然並不是指涉我們的當下年代。房間內部的牆上裝置窗框和電台用的「On Air」燈號,中間用投影擬造出來的空間就像是隔著玻璃的錄音間。房間內的燈光隨著廣播聲音以及影片內容而變動,時而聚焦在房間中間的麥克風和架上的手稿上,有時則打亮掛在側邊牆上的衣物。
蘇巴斯.錢德拉.鮑斯(Subhas Chandra Bose)這位印度獨立運動的先驅之一,是喬杜里空間裝置中的核心主題。當年鮑斯是獨立運動中,相當具有個人政治魅力的一名印度民族主義分子。他與甘地領導的國大黨決裂後,依然持續尋求以武力及各種可能的政治結盟,以達到印度徹底脫離大英帝國的獨立。
就在這樣的過程中,鮑斯不僅與日本的軍國主義者常保聯繫,更於1941至1943年滯留德國期間會晤希特勒,並得到納粹黨在物質方面對他在柏林籌畫「自由印度中心」的援助。當時納粹最為擅長運用的媒體是廣播,而他們也協助鮑斯建立了「自由印度電台」(Azaad Hind Radio),並把它納入納粹政治宣傳計畫的一環,試圖將納粹的影響力擴張至印度。
這段富含爭議的印度解殖獨立篇章,在喬杜里手裡,與當前的另一項爭議事件交織在一起,並呈於觀眾眼前。2016年,印度政府為了壓制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中反對國族主義的學生(以及其言論),竟動用過去殖民時期的《煽動叛亂法》。因此大學中也策畫系列講座,回應當前的政治與歷史的迴返。在〈排演自由印度電台〉中,可以聽到這些講座的片段,與來自檔案資料中,「自由印度電台」廣播內容重演的交叉呈現。(撰文/鄭安齊)
麗奈特.伊阿德姆—博阿基耶×一個殉道者的文件×柏林藝術學院
麗奈特.伊阿德姆—博阿基耶 一個殉道者的文件 2018 油彩麻布 四聯畫
Courtesy Lynette Yiadom-Boakye; Corvi-Mora, London; Jack Shainman Gallery, New York
英國—迦納藝術家麗奈特.伊阿德姆—博阿基耶(Lynette Yiadom-Boakye)除了作畫也創作文章與詩。這屆柏林雙年展展出她的一組四件繪畫,展示於柏林藝術學院二樓。她的作品用色鮮明,其具象繪畫來自她的記憶、想像、素描和剪貼結合而成,並專注於在特定時間和地點之外存在的虛構人物。儘管她的繪畫根植於傳統的形式,看似傳統的畫面,實則以較為當代的方式呈現。她的類肖像畫中的主人翁為她虛構的人物,卻又感覺這些人物栩栩如生。她營造出一種熟悉感,彷彿畫中的人物是你的親人、朋友或是周圍熟悉的人。她繪畫中的虛構人物經常是非洲裔,特別是英國—迦納雙重文化背景的人物,或許這在某種層面來說,是藝術家自己的分身或是其他的人格。(撰文/楊詩涵)
東尼.寇克斯×黑色慶典、微浩室音樂,還是黑色大西洋?×ZK/U藝術與都市學中心
東尼.寇克斯 黑色慶典 1988 黑白有聲錄像 17’17”
Courtesy Tony Cokes; Greene Naftali Gallery, New York; EAI, New York
進入ZK/U藝術與都市學中心的地下室,宛如走進了電子音樂夜店,這裡展示的是東尼.寇克斯(Tony Cokes,本名為Anthony G. Cokes)的錄像作品。藝術家從1980年代開始,使用只出現字幕的單頻道單色錄像,搭配流行音樂或電子音樂,此創作手法一直延續到今日,使寇克斯的作品有極高的識別度,即使沒有動態影像出現,混音歌曲與滾動的文字字幕也能夠延伸觀者的想像力。他挑戰影像的再現功能,用簡單的文字取代影像不可侵犯的真實性。
有聲閱讀使觀眾得以有更大的空間去思考與想像。作於1988年的〈黑色慶典〉呈現出1960年代被歧視、暴力對待的黑人族群。錄像穿插暴動的新聞畫面,畫面中殘忍的死亡場景令人震懾,揭露美國社會中永久存在的種族歧視問題。寇克斯作品經常提出的議題是:我們的政治和公民關係模式是由在媒體中流通的圖象、影像所引導和塑造的。作於2006至2008年的〈微浩室音樂,還是黑色大西洋?〉是一部約卅分鐘的錄像作品,他將音樂評論家菲利普.舍伯恩(Philip Sherburne)的訪談文本轉錄到他的錄像中,探討美國黑人音樂傳統、種族、政治、感知和身分問題之間的關係。高科技舞曲(Techno)、浩室(house)音樂做為反抗體制的一種音樂類型,是一種電子龐克音樂,這種音樂的發跡場所通常都是非主流的地方;播放此類音樂的地方也通常是在體制外、戶外等尚未被商業體系收編的地方,而舞客(clubbers)用解放的身體、跳舞的身體去衝撞體制。(撰文/楊詩涵)(全文閱讀519期藝術家雜誌)
【8月專輯│2018柏林雙年展/第12屆歐洲聲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