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與創作的共生
藝術家─策展人張君懿談「超日常」的策展實踐
查理.卡克皮諾(Charles Carcopino)、馮索─厄德.瓊弗(François-Eudes Chanfrault)
個人電腦音樂 2018 「超日常」展場一景
1988年,由達敏.赫斯特(Damien Hirst)主導策畫的「Freeze」以一間位在倫敦東南角的空置碼頭倉庫為場地,展出的十六位藝術家中有許多是他在金匠藝術學院的同儕,展覽一鳴成功,成為今日英國YBAs(Young British Artists)的崛起的先聲。1990年代的倫敦藝術場域興起一波藝術家自策展的趨勢,多以替代空間為展覽發生地,成為畫廊和機構體制外的另一種文化生產型態,「策展」也逐漸被視為一種創作行為和方法。近年來,在國際大型展覽時可得見由藝術家擔任策展人的「藝術家─策展人」(Artist-curator),如德國藝術家揚可夫斯基(Christian Jankowski)為2016年第十一屆歐洲當代藝術聲言展(Manifesta 11)的策展人、同年的第九屆柏林雙年展的策展團隊為紐約藝術團體「DIS」、去年第卅三屆聖保羅雙年展首席策展人佩雷斯─巴雷那(Gabriel Pérez-Barreiro)則邀請不同背景的七位藝術家組成策展人組織,發展群展模式。如今,當代策展人尋思如何經驗藝術、創造革新意義或是實驗不同的展覽範式,讓藝術與當下產生連結,當藝術家做為策展人,也可能因其身分、藝術理念和藝術實踐而與參展藝術家開展出更為複雜的關係及對話途徑,同時策展的形貌和語義在其中也不斷地擴延、演化。
克羅德.克勞斯基(Claude Closky) 通知 2018 「超日常」展場一景
於國立台灣藝術大學美術系執教的張君懿,本身即為藝術家,留學法國期間曾受邀於巴黎、紐約、北京等地之畫廊、美術館及藝術中心展出。她近二年策畫的展覽「空氣草─當代藝術中的展演力」(以下簡稱「空氣草」)、第二屆「大台北當代藝術雙年展─超日常Daily+」(以下簡稱「超日常」),兩檔展覽的地點除了在有章藝術博物館,更蔓生至毗鄰國立台灣藝術大學校園的九單藝術實踐空間、北區藝術聚落的舊教師眷舍區域,將展覽拓展到白盒子之外。而張君懿在這兩檔展覽採取的「共生式」策展機制,為藝術家和策展人之間的文化生產關係,鋪展出一種特殊的共創且活性的型態。本文以「超日常」為主要案例,請張君懿分享此次在這屆大台北雙年展的策展實踐,試探當代策展中「藝術家─策展人」在機構(美術館)、機制(雙年展)內能夠以何種姿態扮演「照料者」(curator的拉丁文字源curare有「照料」之意)的角色。
尼可拉斯.圖爾特(Nicolas Tourte) 不知 2018 「超日常」展場一景
張君懿早在她於2003年在「打開─當代藝術工作站」策畫的實驗性展覽「Work / Medium」,即已展現出相應的策展理念。藝評家黃海鳴於〈另類策展的交互不確定過程〉(參閱《藝術家》334期,2003年3月號)一文道出展覽的概念:「這個工作狀態不是作品完成前的準備階段,而是整個作品本身。即策展的目的就是呈現永遠不會結束,也永遠不會固定下來的『工作狀態╱中介狀態』本身⋯⋯。」在這個具有冒險性格的展覽中,張君懿請藝術家(她在此稱呼參展藝術家為「展演者」)依照基本的「遊戲規則」於現場創作:藝術家先後進入展場安置作品,可視場地當時現況決定介入空間的方式,並可以選擇是否要與其他已進駐的作品進行創作對話或呼應。展覽進而在隨機、自由的工作過程中一步步成形,它是一種在未定的狀態中呈現作品的實踐過程,而這個過程是在藝術家(展演者)之間,同時與空間相互激發而漸次生成。這樣的模式也繼而延伸成為「空氣草」和「超日常」的策展邏輯。
史蒂芬.帝德(Stéphane Thidet) 無暗之界 2018 「超日常」展場一景
張君懿說:「身為藝術家,我感興趣的是藝術實踐層面的問題;做為策展人,我不斷思考和想像的是,在未來三、五十年後,藝術實踐場域或許可以是什麼樣態。」她的策展方法從藝術創作主體出發,設身試想展覽可行的操演模式,另一方面,這樣的雙重身分也讓她能以自身做為藝術家時的創作與參展經驗為鑑,試圖做出不同的嘗試,「我過去在國外的參展經驗,往往開幕時才知道其他參展藝術家做什麼、展什麼作品,才知道原來所參與展覽的整體樣貌為何,經常是依照有限的線索決定要提呈什麼作品展出,這讓我發現『做作品』和『展覽』之間常常是逕渭分明的兩件事。所以當我回到台灣策畫展覽時,我常思考是否能讓這兩件事匯聚成同一件事,或甚至有沒有可能讓『參與展覽』成為開啟藝術創作其他可能的契機。」在「超日常」一展中,我們能夠看到這個思維透過展覽的前期構思、執行過程到最終呈現得以落實。(全文閱讀526期藝術家雜誌)
【3月專輯│當代策展的形變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