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時間之河的親密交流
希臘提洛斯島安東尼．葛姆雷個展「SIGHT」
搭上一日只有兩班的船隻，乘風破浪抵達臨近希臘米克諾斯島的提洛斯島（Island of Delos）時，多數訪客心中或許都會為親眼見到長達五千年歷史的考古遺跡感到興奮。但今年夏秋兩季，他們更會有意外的驚喜：英國雕塑家安東尼．葛姆雷在這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文化遺產上的地景雕塑計畫。
安東尼．葛姆雷 另一個時間ⅩⅣ 2011
©Oak Taylor Smith | Courtesy NEON; Ephorate of Antiquities of Cyclades and the artist.
這檔名為「SIGHT」的展覽係由希臘藝文組織NEON和基克拉澤斯文物監察所（Ephorate of Antiquities of Cyclades）共同策畫，由NEON的總監伊琳娜．坎托里（Elina Kountouri）和倫敦白教堂美術館館長伊沃娜．布拉茲維克（Iwona Blazwick OBE）擔任共同策展人，將葛姆雷過去廿年和為這個展覽特別創作的總共廿九件「人體形像」雕塑作品，安置在長5公里、寬1.5公里的提洛斯島上。希克拉澤斯文物監察所負責人狄米提歐．阿坦納蘇利斯（Demetrios Athanasoulis）對這個首次與當代藝術的合作抱有很大的期待：「我們希望藉由葛姆雷的這個計畫，能進一步改變人們如何接觸和體驗歷史。我們正身處在一個可以透過不同視角探索過去的時代，只以學術角度來解讀已經過時了。」
安東尼．葛姆雷 水 2018 現地製作
©Oak Taylor Smith | Courtesy NEON; Ephorate of Antiquities of Cyclades and the artist.
在希臘神話裡，提洛斯島相傳是太陽神阿波羅和狩獵女神阿提米絲的誕生地。它在西元前3000年前即有人居，9至10世紀時成為愛琴海基克拉澤斯島群的宗教、政治和貿易中心，曾經昌盛一時。由目前島上現存的神廟、宅邸、劇場、雕塑和馬賽克壁畫等遺跡，可窺見當時高度發展的文明和宏偉瑰麗的藝術成就。但在經年的戰爭和政權轉移後，提洛斯島的重要性已然不再。目前島嶼上除了一座博物館和簡便餐飲店，其他便是散布在四周的考古遺址，參觀的遊客亦被規定只能在島上待二個鐘頭，讓該島能維持最低限度的干擾，避免人為破壞。儘管如此，該島每年仍吸引全世界絡繹不絕的訪客，光是去年，就有十六萬五千名觀光客造訪提洛斯島。
「提洛斯」在字義上有「出現」的意思，象徵著對新事物的包容度。如同這個展覽的主題「SIGHT」，可以解讀為物理上的視線，同時也是態度上的視野。葛姆雷的作品，就是一封讓觀眾體驗從眼睛到心靈旅程的邀請函，邀請觀眾以當代眼光觀看人類歷史的發展，並反思文明進程與自然的關係。它們是某種探測針，介入在島嶼不同角落：海岸邊、池塘旁、野花滿滿的山頭、頹傾的劇場中央和只能遙想當年輝煌的神廟遺址。計畫之初，策展團隊接收到來自雅典考古單位的疑慮，憂心這些「摩登現代」的作品會分散大家對遺跡的注意力。但成果是令人滿意的，它們像是原本就矗立在那裡一樣，自然地融入提洛斯島粗獷多岩的地景。譬如安置博物館裡的作品〈轉移Ⅱ〉，具像人體雕塑以下巴抵住地板的姿態趴在地上，四周圍繞著其他在提洛斯島上發現的雕塑。這些經過千年風吹雨打的雕塑作品已然出現疲態，但那些風霜只有增添獨特的時間美感。葛姆雷的作品像是某種膜拜，對這些歷史古物獻上崇敬。承載了不同時空、文化和歷史背景下二種不同的藝術創作，也讓觀者有機會對比和解讀。放置在劇場的作品〈結〉，則是近十年來葛姆雷發展的數碼人體造形，與周遭一塊塊斑蝕的座位互相呼應。它像是一個舞者，優雅地伸展肢體，探索空間的可能性，並試圖與觀眾產生對話。往高處爬上到一個眺望平台，〈岸〉則坐在圍牆邊，望向海平線的另一端，像是在凝思，也像是在見證潮來潮往的人事更迭。
安東尼．葛姆雷 轉移Ⅱ 2000
©Oak Taylor Smith | Courtesy NEON; Ephorate of Antiquities of Cyclades and the artist.
雖然觀眾都會被給予一份導覽簡介，但不期而遇的相會更有尋寶的樂趣。觀眾通常會不自覺地和作品站成同個角度，從而觀察自作品望出去的風景。這座曾經人聲鼎沸、摩肩擦踵，充滿宗教聖典、宴會、市集的島嶼，如今一片荒蕪，不禁讓人唏噓。五千年後的今日，我們在葛姆雷的作品牽引下，將五千年的距離拉近了一些，藝術形成一道溝通的橋梁，把過去和現在的神祕線索連結起來。在藝術已商品化和制度化的現今社會，葛姆雷亦邀請觀眾重新思考藝術的本質和功能，以及人與自然的關係。對他而言，這些作品只是完成了設置，但若沒有觀眾的參與和對話，作品只流為某種裝飾，並無意義，一貫地實踐了他的創作中對於「人」的價值的重現和省思。
安東尼．葛姆雷 岸 2012
©Oak Taylor Smith | Courtesy NEON; Ephorate of Antiquities of Cyclades and the artist.
葛姆雷早年的印度行旅經歷讓他的作品一直以來帶著一種「冥想」的特質。他讓我們學著放下電子產品、放下塵俗，讓時間凝結的一刻，只專心地做一件事：思考。「這是一個禮物。」他如此形容。人類思考和想像力的加諸，讓原本冰冷的鋼鐵材質有了更豐富的生命，這種力量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成就某種平靜的永恆。
【11月特別報導│安東尼． 葛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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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中證明存在——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安東尼．葛姆雷：Ess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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