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繪師的鬼影奇譚
北齋 百鬼見參
東京墨田北齋美術館/2022年6月21日~8月28日
日本浮世繪師葛飾北齋在繪畫上的精妙造詣為其博得「狂人」、「鬼才」的美譽,他是最早將試膽的睡前靈異故事《百物語》入畫創作的繪師,諸如此類將幽靈鬼怪視覺化的浮世繪作品在江戶時代末期層出不窮,放在當今民俗信仰中的鬼月時節來欣賞格外應景。東京墨田北齋美術館從6月下旬起舉行特展「北齋 百鬼見參」,精選約一百四十五件由葛飾北齋及其門人創作的浮世繪,除了著名的「百物語」系列傑作、《北齋漫畫》中的鬼圖以及圍繞著鬼怪主題的讀本插畫之外,本次也展出葛飾北齋繪製的三幅肉筆畫:〈道成寺圖〉、〈念佛鬼圖〉與〈著衣鬼圖〉(靜岡佐野美術館藏品),其中以傳統能劇為題材的〈道成寺圖〉乃修復後首次公開展示,觀者可仔細鑑賞這些珍稀的原作,體察繪師匠心獨具的筆觸和趣味,一窺日本江戶時代的鬼趣國度。
葛飾北齋 《近世怪談 霜夜星》卷1:高西伊兵衛與於澤冤鬼 1808 半紙本 每頁22.2×15.5cm 東京墨田北齋美術館藏 通期展示
日本對於「鬼」的想像無遠弗屆,在葛飾北齋包羅萬象的畫中不僅有身陷地獄的亡靈,連神祇都被賦予如鬼怪般令人聞風喪膽的形象。他在讀本插畫〈高西伊兵衛與於澤冤鬼〉描繪的女鬼「於澤」是外表看來與常人無異的死者魂魄,但她化為厲鬼呼喚成群的老鼠嚙咬丈夫的情景,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著實令人不寒而慄,而畫中以「冤鬼」一詞標記這種含恨而死的怨靈,顯示時人已知從中國傳入的「鬼」字等同於日本的「死靈」之意。另一幅〈雷神為懲惡擊殺流離王君臣並焚毀宮殿圖〉則是描繪面目猙獰似鬼的雷神展現暴戾的神性,此畫取材自釋迦牟尼佛傳記中流離王遭受天譴而命喪雷殛的故事,在讀本左頁發動攻勢的雷神與右頁陷入渦流的宮殿碎片組構出充滿毀滅性的宏大氣勢,儘管葛飾北齋的雷神沿襲了古代在其身後畫上雷太鼓的畫法,但祂懾人的形貌及其身下的神獸座騎仍展現出繪師的獨創性。
葛飾北齋 《釋迦御一代記圖會》卷6:雷神為懲惡擊殺流離王君臣並焚毀宮殿圖 東京墨田北齋美術館藏 通期展示
日本的古老神話和民間傳說存在著形形色色的鬼,中世以前的鬼怪故事多用以鋪陳神佛功德之說,直到江戶時代隨著宗教色彩淡薄、娛樂成分提高,神話傳說和市井怪談被彙編成冊在各地流通,故事中的鬼怪也透過浮世繪師的畫筆鮮活了起來。據傳歷史上的英雄人物也曾多次與鬼怪交手,好比平安時代中期的名將源賴光及其家臣「四天王」與魔道的淵源極深,曾憑藉高超的武藝締造許多武勇傳說,葛飾北齋的武者繪〈源賴光制伏大江山鬼賊酒顛童子〉即取材自他們討伐惡鬼酒顛童子(酒吞童子)的故事,源賴光趁酒顛童子喝得爛醉如泥時揮刀斬落其首級,不料離身而出的頭顱竟飛撲過來意圖回擊,於是形成這幅畫中兩者一上一下對峙的緊張瞬間,咧嘴而笑的酒顛童子首級飄浮在漆黑的半空中,讓整個畫面彌漫詭異的氛圍。很難想像,傳說酒顛童子在悔過後發願為人醫治頸部以上的疾病,最終得道成為首塚大明神受人奉祀。
(全文閱讀567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