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消失之前,留下漫遊者的筆記
貝倫尼斯.阿伯特的紐約相簿,1929
紐約大都會美術館/2023年3月2日~9月4日
相機本身足以捕捉當今城市瞬息萬變的表面,將其以淺顯易懂的語言傳達給人們。──貝倫尼斯.阿伯特(Berenice Abbott)

沃克.伊凡斯 貝倫尼斯.阿伯特 1929-1930 銀鹽相紙 16.9×11.8cm 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藏
©Walker Evans Archive,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1929年經濟大蕭條前夕,當在巴黎旅居多年的貝倫尼斯.阿伯特從巴黎再次回到紐約時,她站在融雪泥濘中,被眼前歷經巨變的城市景象衝擊:「老紐約正在快速消失中……在曼哈頓島上任何一處,舊與新的戲劇性對比以及未來的大膽預示皆能盡收眼底。這活躍的特質應該以紀實詮釋紐約市的形式,即刻地捕捉並記錄下來。這座城市正在醞釀著蛻變,而除非這樣的轉變在當下以永久的形式具象化,否則它將會永遠消失。」就這樣,這位年輕攝影師找到了此生的使命──以名為攝影的語言,將這座偉大城市歷史性的時刻以淺顯易懂的方式記錄並流傳下去。
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貝倫尼斯.阿伯特的紐約相簿,1929」展出美國攝影師貝倫尼斯.阿伯特拍攝紐約的散裝相簿精華節選,搭配不同時期的作品,讓觀者更加貼近、理解藝術家的創作軌跡。阿伯特卅二頁的紐約相簿,是由兩百六十六張小尺寸黑白相片拼貼而成的攝影速寫冊子。為了讓展覽脈絡更加飽滿,除了廿五件裱框的相簿頁面,「貝倫尼斯.阿伯特的紐約相簿」也囊括館藏尤金.亞特給(Eugène Atget)拍攝老巴黎街景的相片、與阿伯特同輩的攝影師沃克.伊凡斯(Walker Evans)及瑪格莉特.芭克─懷特(Margaret Bourke-White)鏡頭下的紐約,以及阿伯特另一個紀實攝影計畫「蛻變中的紐約」的部分作品。

貝倫尼斯.阿伯特 相簿內頁1:曼哈頓金融區,百老匯街與華爾街周圍 1929 銀鹽相紙 25.4×33cm
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藏 ©Berenice Abbott / Commerce Graphics Ltd. Inc.
貝倫尼斯.阿伯特1898年出生於美國俄亥俄州,在1918年移居紐約市藝術集散地格林威治村獨立學習雕塑,在這段時間認識了美國前衛藝術的核心人物,如達達主義代表人物杜象(Marcel Duchamp)及超現實主義攝影師曼.雷(Man Ray)。1921年阿伯特搬到巴黎,在曼.雷的工作室一邊擔任暗房助理,一邊學習攝影。戰間期的巴黎是現代藝術與文學的中心,也可說是20世紀現代藝術的起點,阿伯特在一波波前衛浪潮的耳濡目染下很快便找到個人風格,建立起肖像攝影師的名聲。

尤金.亞特給 巴黎拉普拉斯街與瓦萊特街 1926 玻璃板負片製銀鹽相紙 22×17.6cm 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藏
1925年,阿伯特在曼.雷的工作室首次遇見法國攝影師尤金.亞特給的作品。當時的亞特給已經帶著木製大片幅相機拍攝巴黎卅餘年了,題材包羅萬象──從街頭、庭院、花園,到商家櫥窗、建築細節、公寓內部,甚至是各行各業的商人。亞特給的影像保留了世紀末大幅現代化前的老巴黎城市風貌最純粹原始的模樣,不加以綴飾。這些被亞特給謙遜地視為一座城市的「紀錄」(documents),對年輕的阿伯特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改變她對現代攝影藝術的認知:「它們的影響是立即而驚人的……一種豁然開朗一閃而過──對未經潤飾的寫實之震驚。這些主題並不聳動,然而它們的熟悉感卻令人驚訝。」後來,阿伯特與年近七十的亞特給成為忘年之交,可惜這段友誼並不長久。在亞特給於1927年驟逝後,阿伯特與紐約的藝術代理人兼畫廊經理人儒利安.利維(Julien Levy)合作,買下亞特給龐大檔案庫的絕大部分作品,包含八千張相片與一千五百件玻璃板底片。儘管亞特給的作品在其有生之年從未被展出,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巴黎紀錄在20世紀美國紀實攝影的興起佔有一席之地,就此而言,阿伯特的角色功不可沒。1929年,阿伯特帶著這位世紀末法國攝影師的作品檔案庫一起來到紐約,立志透過展覽與出版品將亞特給的作品發揚光大,最終在1968年成功將這批作品賣給紐約現代美術館。(全文閱讀576期藝術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