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性凝視下的當代
從馬奈到蘇菲．卡爾
2017年在法國駐村的這半年，筆者重新認識了蘇菲．卡爾（Sophie Calle）和馬奈（Manet）。前者是我就讀研究所時期的創作啟蒙與偶像，她的創作觸及「關係藝術」和「私人生命史」的藝術化；後者則是經由近代藝術史的重新認識與接觸之後，成為我心目中的大師。這兩位藝術家改變了視覺藝術中的主、客體關係（陰／陽性、被／主動），同時也各自反映他們所處年代下社會現象的反動。
左 馬奈1863年作品〈草地上的午餐〉 右 馬奈1863年作品〈奧林匹亞〉
創作於1863年的〈奧林匹亞〉，畫中主角奧林匹亞是法國名妓的名字，在畫面中我們可以看到她側躺在裹著白色床單的臥鋪上；畫面右方有位黑人女僕（手上捧著一束非常華麗的花束），正在對奧林匹亞獻出她的愛意。畫面最右邊有隻拱起尾巴的貓咪，看似正在發怒或是發情。相較於〈草地上的午餐〉裡赤裸的女子（這兩位女主角皆為維多利安．莫涵），奧林匹亞的眼神更為赤裸地凝視著觀者。觀者藉由奧林匹亞的凝視，穿越其中，成為畫面中獻花的女僕、貓咪，更甚者是它自己——情慾的本身。情慾應該是中性的，但必須藉由挑釁的姿態，我們才能夠感受到這一點；情慾也是自信的一種展現——奧林匹亞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件與裝飾，除了她自己的軀體。
我們可以來看創作於1882年的〈佛利貝喆的酒吧〉，佛利貝喆（Folies Bergère）是當時巴黎一間非常時髦的咖啡廳，而這幅作品完成於馬奈生命中最後的時光，我們可以將這幅畫視作為馬奈對於生命的一種寫照與比喻，抑或是他對自身生命的總結。在畫面中間的吧台，站著一位身著黑色尼龍衣裳、胸前配飾著花飾與蕾絲裝飾的女服務生，吧台上有幾瓶酒、水果和花。在她身後、酒吧的另一側坐滿人群，這幅畫最有趣的地方在於女服務生身後的空間是否為鏡子的反射。若後方空間非鏡射的畫面，右方那位背對著觀者的女服務生，相較於面對我們的女子，其肢體動作較為殷勤，而觀眾本身就成了那位男客人。我非常喜歡這幅畫，因為它有一個背對與面對「人群」的辨證，同時在這幅繪畫的空間中，也存有真實與鏡射的辨證。辨證，是一種反映出馬奈本人處世的方式，因為他理解現世——這群在酒吧中熙攘聊天的人群。比如畫面上方大型的水晶吊燈，左邊有一個高空特技盪鞦韆的雜耍表演被畫面切掉了，他理解外顯（陽性）世界的浮華與喧鬧。而他本人抽離世界的方式，則如中間這位女服務生的一樣，面無表情地凝視，同時忠實地扮演了作為「反射」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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